這裡距離他的玉仙宮很近,他站在金月宮的宮門前,宮女見他只是披著外衫,頭髮微亂,不好意思地問。「陛下,要沐浴更衣嗎?」
「不用。」他微一沉吟,「叫蘇將軍到玉仙宮見我。」
一個時辰之後,玉陽的護國將軍蘇復趕到玉仙宮,蘇將軍是他生母華太后的堂兄,自從他登基做了皇帝之後,蘇將軍便是他的親信和心腹。
蘇復拜倒在地,「陛下,急傳微臣入宮不知有何事?」
「聽說金城國發生內亂,金城王被殺,王后欲返回金城去主持大局,這件事你有何看法?」玉頌明緩緩道來。
他一愣,「金城國發生內亂?這件事微臣還沒有聽說過。」
「這是極機密之事,消息自然尚未流傳出來,王后甚為憂心,所以朕想從玉陽調一支精銳隨同王后回國……」
蘇復沉吟道。「陛下,王后此時回國只怕不妥,既然金城出了這麼大的事,那目標針對的就是金城的皇族,王后既已嫁入玉陽,就不該再過問金城事務,更何況此事還極為凶險,萬一王后回去,那幕後黑手針對王后再行刺殺之計……」
「朕也在擔心這件事,但是王后那人脾氣倔強,而且事事以金城為重,無法勸服,更何況金城現在的確無人堪當重任……」玉頌明也很為難。「所以朕只好找您來幫我想辦法。既然此事勢在必行,那王后的安危就必須照顧周全,不知道舅父是否可以親自護送王后回金城?」
蘇復面色一沉,「這等大任,微臣只怕難以擔當。」
「那……王后從金城帶回的那些人馬,朕還讓他們跟隨王后如何?他們本就是王后的心腹,此時再保護王后,自當全心全意。」
「是,陛下可請禮部和兵部一起商議此事。」
玉頌明微笑點頭,「舅父說的對,我初坐皇位,有很多事情不懂,所以要仰仗舅父幫忙,今天真是辛苦您跑這一趟了,朕送舅父出宮。」
親自將蘇復送走,他再回到桌案旁,鋪紙磨墨,開始寫信。這信紙用的並不大,信上的字也不多,他寫了寥寥幾筆,然後將信紙上的墨漬小心吹乾,而後走到窗戶旁,對看空中啾啾叫了幾聲,一隻撲看翅膀的灰色鴿子很快從天而降,落在窗台上。
他將那張小小的信紙小心捲起,塞入一個竹管之內,然後將其綁縛在鴿子的一條腿上,抬手一拋--那鴿子拍看翅膀高高地飛走了。
聖朝,聖弘二十六年,聖都皇宮。
一個粉妝玉琢的小男孩蹲在湖邊,開心地用特製的小小漁網撈起了一條小魚,得意地回頭對坐在岸上那位正在看公文的素衣麗人說。「娘!看我抓到了!抓到了!」
素衣麗人微笑道。「晨兒真棒!」
小男孩高興地張開雙臂,筆直地朝母親跑過來,眼看就要撲進母親懷裡時,身後忽然有人將他一把抱起,遠遠地拉開,同時斥責道。「這麼髒兮兮的就敢碰你娘的身體?還不回去更衣洗手!玩了大半天了,哪裡有皇家子孫的龍章鳳姿?」
小男孩被丟在地上,一臉的笑容頓時蕩然無存,乖乖地垂手低頭認錯,「是,爹,孩兒這就去更衣。」
在他面前站著的那名年輕俊美的男子正是聖朝太子聖懷璧。這幾年的太子生涯將他磨礪得更有威儀冷峻的氣勢,少年人的飛揚跳脫一點點的褪去,在自己的兒子面前他更加是個嚴父,唯有在一人面前時,才會展現他的柔情。
「太子殿下發威,是發給我看的嗎?」那素衣麗人不用多說,自然就是令狐問君。她斜晚看聖懷璧,一臉不悅之色。
見兒子聖心晨走遠了,他才莞爾一笑,靠在她身邊坐下,涎皮賴臉的看看旁邊桌上放看的一串葡萄,軟語央求道。「問君,我今天累了一天,口也干,腿也酸,賞我一顆葡萄吃吧。」
令狐問君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沒安好心,又氣他剛才故意嚇唬兒子,便冷著臉說。「葡萄不就在這裡嗎?你一伸手就能拿到,還用得看我賞。」
聖懷璧斜晚了她一眼,探過身子去拿她左邊桌上的葡萄,她故意往後坐了坐,任他去拿,他抓了一顆放入口中咀嚼,皺看眉說。「怎麼這麼酸?」
「是嗎?可我剛才吃的那顆是甜的。」她不解地回手也拿了一顆,嚼了幾下,汁水在唇齒之間全是香甜之氣,「明明是甜的。」剛剛啟唇,臉上就被黑影罩下,唇上的熱度和口腔中的甜蜜汁水全被奪去。
她哼了一聲,就知道又上了他的當,但這幾年也早已習慣他的偷香,任他態意輕薄了一番後,也反擊地咬了他的舌尖一下,逼退他的唇舌,「為什麼老對兒子那麼凶?」
人前人後他是兩張臉也就罷了,偏偏對兒子也是那麼冷硬的態度。她自小在父親那裡得到的就是一張冷臉,所以最怕兒子在父母身上得到的也是冰冷而不是溫暖,晨兒降生之後,她恨不得將自己生平所缺的溫暖全都給他,可聖懷璧在這事上卻和她反著來。
「不是說好了,你做慈母,我做嚴父。咱們聖家的子孫若是在蜜罐之中長大,將來絕對當不了一個心狠手辣的好君主。」
聖懷璧口口聲聲的大道理,卻讓令狐問君聽得很不是滋味。
「心狠手辣就是好君主的標準?難道所謂聖主明君其實並不關乎德政,而全在怎麼算計懲治別人嗎?」她想起兒子離開時的表情就心疼地說。「晨兒才多大,三歲多的孩子而已,這時候最缺少的就是父母的疼愛。等他日後大了,成熟獨立了,你想對他好他都不見得願意要了。就像你大哥,若是聖皇肯對他多一些溫存體貼和耐心指導,他怎會變成後來那麼偏激?還有二皇子……」
他堵住她的口,模模糊糊地說。「自從有了兒子,你就越來越愛講大道理了,你不知道男人對兒子的好和女人是不一樣的,我父皇對我自小也沒有多少好臉色,還不是把我調教得現在這般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