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話在晴兒耳裡模糊了,前半段的話宛如青天霹靂,狠狠地打在她腦袋,她努力消化剛剛聽見的話,咀嚼、反覆,確認了再確認,她沒聽錯,是嫁予四王爺!
她心裡翻江倒海,再也壓抑不住,瀕臨爆發的臨界點。
怎麼還是四王爺?三爺不是進宮了嗎?不是去說服皇帝了嗎?怎會經過數日,情況未變?
她想發出撕心裂肺的吶喊,但卻發不出半點兒聲音,淚水燙得眼睛燒灼,心好似被一隻大掌狠狠揪住,一點一點施加力氣,它越扼越緊、越扼越緊,她的心就快要被擠爆了,難受得她想吐,卻只能嘔出苦澀膽汁……
她精神恍惚,一把拽住古嬤嬤。「請問,你說我要嫁予四王爺,那三王爺呢?」
見晴兒這樣問,她們拉起嘴角,咯咯咯掩嘴笑著,「怎麼,吃著碗裡的,還看碗外的,查姑娘,你會不會貪心不足蛇吞象哪?」
「是,你與三王爺那點破事兒,已鬧得人盡皆知,我不得不誇你一聲好眼光,專挑皇子們。看準三王爺的生意長才,就挑他的軟肋下手;看準四王爺仗義,便在街上替四王爺出主意,不曉得你還招惹過多少皇子?你不會連大皇子都有一腿吧。」
人盡皆知?怎會人盡皆知?因為三爺求過皇上?因為皇帝對她做了調查?因為三爺拿著兩人的事兒到處說?
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感襲上,她只覺得耳朵裡嗡嗡嗡的聲音越來越響,她的腦子瞬間麻木得彷彿與神經斷了關係……身子軟若飄絮,心混沌莫名,七葷八素的似在雲霧裡……
「查姑娘那樣聰明,怎麼會挑上大皇子?人家家裡擺了個王妃,正妃啦,出身顯赫,還是陸丞相的掌上明珠呢。」
「想當正室,不想當側房?那未免太貪心,也不想想自己的出身。何況就算嫁予四王爺,不也有個正妃壓在上面?」
「說的也是,所以人家這會兒才盯上三王爺呀。」
「唉,查姑娘,奉勸你一句,別多想了,這回皇上也為三王爺指婚,他即將迎娶王尚書之女可卿姑娘。可卿姑娘的人品可是一等一的好,宮裡宮外人人說起她,都得豎起大姆指稱讚!」
「三爺也被指婚?」
心底猛地一顫,疼痛從心底最深處的角落裡源源不斷地四散開來,週身每寸肌膚都被拉扯、擰扭,彷彿有千萬個小鬼要將她撕成碎片。
原來與他相識一場,是劫不是緣,是禍不是福,她自以為的情愛不過是一場災難……
林嬤嬤慢條斯理道:「自然是。三王爺為兄,四王爺為弟,豈有為弟弟指婚卻不幫哥哥指婚的道理?今年選秀,宮裡選進不少溫良淑德的女子,許多王公貴族都給指了婚,人人都滿意,就這四王爺怪,宮裡姣美女子那麼多,怎會相中一個粗俗、不懂規矩的女子?」她鄙夷地望了晴兒一眼。
因此三爺進宮不是為她,是為了叩謝皇帝賜他一名良妻?所以人生易老情難絕,斗轉星移情不移……全是鬼話?
她的心,墜跌,跌入無底深淵,她想嘶喊、想哀號,可是心碎得那麼徹底,哪裡還有力氣。
第7章(2)
古嬤嬤見她悲慟欲絕的神情,終於瞭解該挑哪裡下手。
折磨她的身子,不如折騰她的心啦,看來她一心一意想嫁的是三王爺,總算是讓她們找到正確法子了。
她冷笑道:「昨兒個我還在御花園碰見三王爺和可卿姑娘呢,兩人可真是郎才女貌,可卿姑娘像仙女一般好模樣,那性子啊,更是溫柔得可以掐出水,咱們三王爺是個有才有德的好人物,這樣的金童玉女配成對兒,誰還會去羨慕神仙。」
林嬤嬤覷了晴兒一眼,明白古嬤嬤的用意,笑道:「聽說兩人在園子裡念詩呢。」
「是啊,什麼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什麼知我意,感君憐,此情須問天;什麼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他們的感情像蜜裡調油,連根針都插不進去,皇太后看見了,都忍不住掩嘴輕笑呢。」
「聽說他們打小就相識。」
「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可卿姑娘從小就得皇太后喜歡,經常進出宮裡,和三王爺是多年交情,這回有人說,可卿姑娘還是三王爺親自去向皇太后求的人呢。」
「難怪,我有個賣玉石的表親說,按禮,皇子給女方的聘禮是由內務府操辦的,不需要皇子們操心,但三王爺可慇勤了,從兩江回來後,就不時往我那表親的鋪子裡跑,說要給新王妃挑上好的……」
既然他身邊千嬌百媚、嫵紫嫣紅,又何苦給她思念、悸動、迷惘?既然他有了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的良人,何苦欺她遍尋不著真心?莫非民間女子性賤,可以任君狎玩,還是因為她主動送上門,而他剛好日子過得窮極無聊,正巧多了一項娛樂?
說到底,終究是她不夠莊重,才會承擔這樣的狠心絕情。
罷了、罷了,就這般花自飄零水自流,鏡花水月一場空夢……
耳裡聽著嬤嬤們的對話,晴兒像尊木雕似地,再也動彈不得,她渾身僵冷,肩頭微微顫抖,面上眉弓緊鎖、眼神渙散,無助與茫然充滿臉龐。
古嬤嬤往桌上奮力一拍,「查姑娘,你最好趕快動手,否則夜裡繡不完,就真得罰跪了。」
林嬤嬤一聲冷笑道:「這跪呢,也得訓練,據說御史家的薛姑娘門風嚴謹,治理下人用的是嚴刑重罰,如果一個不合意,罰跪是小事兒,打斷手腳是常事兒。查姑娘不好好練習,怕是往後要大吃苦頭呢。」
「那也不一定,倘若她肚子爭氣點,一進門就帶了入門喜,說不定還能過上些好日子。」
「你傻啦,那個薛姑娘和可卿姑娘是截然不同的性子,豈容得下小妾產子?她不懷孕沒事兒,一懷上孩子,準死。」
「真的假的,那薛姑娘手段這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