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神奇的變化,玉真並沒有表現得很驚詫,自小到大鳳疏桐在她面前偶爾展露的異能,早讓她明白他絕不是普通人。而手捧著這盆花,她並無特別喜悅。
「我是這朵花的主人?我連自己的主人都做不好,如何能做花的主人?」
他望著她,忽然問:「玉真,你對自己的未來有過憧憬嗎?」
「未來?」她微笑,「這個詞對我來說好像沒有意義,二十年來,我的每一天都是這樣過的--坐在窗邊,感受陽光一點點的溫暖,知道天亮了;或者感覺到月光的清寒,知道天黑了;聽到雨聲,知道是下雨了;聞到雪香,知道冬天到了。過去我是這麼活的,未來也會是這樣,還需要憧憬什麼?或者,我該問你,什麼是憧憬?」
鳳疏桐沉吟良久,「玉真,你不要太輕視自己,也不要妄自菲薄,上天讓你降世鳳朝,必是有天意的安排。雖然這天意……我並不希望它早點到來。」
玉真嫣然一笑,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好了,別又和我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這場雨下得真好,你聞,院子裡的花草樹木都是清香之氣,我們幹麼要在這麼好的天氣裡談這些殺風景的事?這朵子夜香你看要種在哪裡?幫我選個地方吧。」
望著她孩子般天真爛漫的笑臉,他無奈地苦笑道:「遵命,公主殿下。」
鳳鵬舉氣呼呼地回到鳳棲殿,對宮女端來的香茶看都懶得看一眼,揮手喝道:「都退下,朕今日不想辦公。讓宮外那些候旨的臣子都走吧。」
殿門外人影閃爍,有名女子的聲音低柔地響起,「陛下這是在和誰生氣呢?」
他抬眼一瞥,只見皇后笑吟吟地捧著果盤站在那裡。他與皇后是十年的夫妻,情分算是不淺,不好將火氣撒在她身上,只得沉聲說:「朕只是心情有點不痛快罷了。」
皇后走進殿內,將果盤放在他手邊。「這是今年大氏國剛送來的荔枝,還新鮮得很,禮部的人一收到就先給我送了一盤去,我想這東西我自己一個人吃多沒意思,還是與陛下分享最好。這荔枝現在是洗乾淨了,也切了口子,只要一撥即可食用。」
他的臉色稍稍和緩了些,拿起一顆荔枝,卻沒什麼吃的心情。
「燕玫,如果朕想納玉真入後宮,你有何意見?」
他突然出口的這句話,讓皇后臉色一僵。
看出她的神色不對,他笑道:「怎麼了?這不是朕第一次和你提及此事,你還有什麼好詫異的?」
「我……臣妾只是沒想到陛下會將此事當真。當初先帝先後不是都曾否決了這件事,說她是不祥之人嗎?所以臣妾還是請陛下慎重考慮吧。」
「不過就是一出生死了爹娘的可憐人罷了,怎麼能叫不祥?那民間還有多少尋常百姓家也有父母雙亡的孤兒,難道個個都是不祥之人?朕現在也死了父母,朕是不是也是不祥之人?」鳳鵬舉對於皇后的說詞很是不滿。
皇后咬著朱唇,再說:「陛下問過玉真本人的意思嗎?她好歹也是位公主,當年德勝王爺去世後,偌大的家產都由她一人繼承。她向來自視很高,如今陛下要她做一位側妃,她可會心甘情願?」
鳳鵬舉斜睨著她,「皇后是否在暗示朕,只有後位才配得上玉真公主啊?」
她花容變色,倒退兩步,低下頭去,「臣妾……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這些荔枝,請陛下慢用。」
他負手而立,望著皇后的背影,朗聲道:「皇后,不要怪朕說話太重,朕只是想讓你知道,朕想娶玉真,已不是一兩日的突發奇想。以前有先帝阻攔,朕不得如願,如今……誰休想再成為這件事的絆腳石,任何人都不能阻攔朕的決心。」
皇后微微側過身,屈膝說:「那臣妾就提前恭喜陛下,終要贏得美人歸了。」
鳳鵬舉此時才露出一絲微笑,望著窗外的細雨如絲,輕聲自語道:「該為她訂做一頂漂亮的鳳冠了,她那樣絕世的美貌若配上細密的珠簾肯定是絕配,就如朕與她……也是絕配。」
第2章(1)
今天陽光很好,玉真坐在宮院中吩咐宮女,給牆角處的那一片紫羅澆水,給樹蔭下的羞日菊松土。
「昨天下過雨,所以花根的水分是充足的,但今天陽光這麼強,只怕花葉要曬蔫了,只在花葉和花瓣上少少的澆點水就好了。不要澆太多,否則會把花澆死的。羞日菊要到秋天才會開花,現在只要保持根部的濕潤即可,多讓它呼吸地面上的氣息。」她仰著臉朝四周認真傾聽,「剛才好像聽到黃鶯叫了,你們聽到了嗎?」
「像是有,大概在北面的樹上吧。」宮女們也抬頭尋找。「公主要是喜歡,可以向後宮總管要一隻來養。」
「我不喜歡養在籠中的鳥兒,叫出的聲音也是嘶啞的,一點靈氣都沒有。」她伸出手,學著啾啾地叫兩聲,突然有只金黃色的小鳥凌空振翅,飛過宮牆上方。
宮女們驚喜地指著天空叫道:「公主,真的有只黃鶯在天上飛啊!」
那隻鳥兒不僅在天上飛,更順著玉真的叫聲從空中落下,飛到她的手指上,睜著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眨巴眨巴望著她。
「真是解人心語的一隻鳥兒。」玉真摸索著,伸出另一隻手觸碰鳥兒的羽毛,那毛茸茸熱呼呼的感覺讓她不禁笑了,「這東西真有趣,像是懂我的意思,見人都不怕,還讓我摸。」
「那是因為公主美得像仙子,所以連鳥兒都忍不住愛您呢。」宮女忍不住讚美道。察覺宮殿門處有人影進入,她側目去看,驚得急忙跪下,「參見皇后娘娘。」
「行了,都退下,本宮有話要和你們主子單獨談。」皇后儀態大方、雍容美艷,卻掩不住那一臉的清冷。
玉真也有些訝異,偏著頭問:「皇后娘娘有什麼話要單獨和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