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釘子戶從一開始亂無章法的為反對而反對,到現在步步為營,一次次的破解他們的招數,再搬出新的方式讓他們頭痛。萬森麒頭痛之餘,也不得不佩服對方真的是找到高人相助了。「他們的律師真不是省油的燈。」
「我也十分好奇他們究竟是找誰幫忙。」即使自負如程莉莉,對那背後的對手也不由得佩服。她以為這賴家人小門小戶,應該很好搞定,想不到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卻一點進展也沒有。
「姓賴的背後除了高人指點,或許還有另一股勢力。」否則他們會這麼有種,小蝦米對大鯨魚?萬森麒冷笑,飛揚建設或許又動了什麼手腳。「如果這次再沒有辦法談成,我也沒辦法再體諒他們了,或許我該去找都市更新處的長官聊聊天,談談是否有辦法來解決這件事。」
有公權力介入,事情就會簡單許多,程莉莉雖不太願意走到這一步,卻也不得不點點頭,但相對這樣她能發揮的空間就小了很多,也不能在萬森麒面前表現了。
車子開到了歐風建案的基地,萬森麒遠遠的就看到了咖啡店。在這家咖啡店裡,他見識了商若薇自信的美,也是在這裡,他真正的與她陷入愛河,彌補和她錯過兩年的夫妻之愛。
然而現在事情又被他搞砸了,他不禁感歎不已。當這間咖啡店被豪遠建設的挖土機拆除的那天,他應該會想念它吧。
車子慢慢駛過咖啡店門口,他赫然看到一張眼熟的面孔,不由得大喝一聲,「停車!」
公務車司機嚇了一跳,急忙踩下煞車,他身邊的程莉莉也覺得莫名其妙,納悶地望著他。
萬森麒的臉色冷得像冰,拉開門就下車。程莉莉也連忙追下車,想不到他二頭鑽進了咖啡店裡,直走到最裡面的座位前。
程莉莉走到他身邊,看到眼前的畫面,也忍不住訝異地睜大眼,當下明白萬森麒臉色驟變的原因是什麼了。
他們今天拜訪的對象--釘子戶的賴先生,正生在咖啡店裡,愁眉苦臉地跟某人訴苦。
而坐在他對面、神情凝重地聽著賴先生說話,還不時做著筆記的人,卻是萬森麒料想不到的人--商若薇。
暫時請走了賴先生,也請走了程莉莉,夫妻兩人面對面坐著,像要談判。
咖啡依舊香醇,氣氛依舊悠閒,只是誰也感受不到。
「居然是你?!」萬森麒看到賴先生和高若薇坐在一起,什麼都瞭解了。
姓賴的果然請到了高人不是嗎?商若薇是個名律師,所使出的手段讓他綁手綁腳,難以反擊,他究竟該欽佩她還是該氣惱她?
「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被你耍得團團轉。」他冷笑著自嘲,看著她的目光卻是痛苦中帶著哀傷。
他一直想見她一面和她好好談談,可沒想到卻是在這種情況之下,這是多麼諷刺?
他突地由公事包裡拿出行事歷,攤在她面前,表情失望地道:「我真的有心要彌補我的錯,我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裡,也很努力的想彌補,但顯然你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甚至在公事上和他作對。
商若薇也很震驚會在這裡遇見他,但更令她震驚的是行事歷上的內容--
文字秀氣的是陳子文的字,寫的都是萬森麒的公事行程;而龍飛鳳舞的是萬森麒的字,他把每一個重要節日,全標明了老婆兩個字。
原來,他說什麼情人節、聖誕節,每一個節日都要陪她,是認真的。她知道,只要記在行事歷上的事情,他就一定不會忘。
「我沒有耍你,我不知道對手是你。」她突然覺得喉頭發酸,說話成了一件很艱難的事。「甚至我覺得,我也是其中一個被耍的人……」
不過萬森麒聽不進她說的,在這麼令人絕望、令人難受的情況下,他居然還想知道她會怎麼出招,怎麼將他逼入絕境。
也許讓自己痛到了極點,就不會更痛了。
伸出一隻手止住她的話,他只是冷冷地問道:「我問你,你覺得我下一步會怎麼做?」
商若薇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但她何嘗不是?他在逼她攤牌,但她卻不得不接招,無論是站在專業的立場,還是站在私人的立場。
因為她覺得在這件事情上自己沒有錯,她並不若他所想的心機那麼重。在私事上,他令她傷心難過也試圖作出補償,但這和公事不能湛為一談!
她用盡所有的意志與他對視,停頓了好幾秒,才幽幽地回道:「我猜,你會從政府機關著手。這一塊地附近是都市更新的預定地,如果能說服都更處的長官,將預定地的範圍劃大一些,屆時賴先生一家想不搬也不行。」
她果然聰明!但這種聰明卻讓萬森麒更加心寒。「那麼你會怎麼處理?」
「……行政訴訟,我會建議賴先生提出行政訴訟。時間拖越久,對我的當事人越有利。」她淡淡地敘述,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萬森麒幾乎要冷笑出聲了,他帶著嘲諷地道:「你真的很厲害,我一開始是不是該聘請你?」
「你不要這麼說話,我並不知道賴先生口中的不良建商,原來是你們豪遠建設!」他的尖銳譏諂令她也有些承受不住了,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他,她是有些理虧,但這並不代表她要接受他的諷刺。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也知道我正為了釘子戶的事情而苦惱,為什麼你還要為虎作悵?」她死不認錯的態度讓萬森麒更加的生氣,更令他生氣的是,他到現在仍不敢相信她會做出這種……類似背叛的事!
他向她訴說工作上的不順和她分享心情,想不到背後一直捕他刀子的,就是她!這叫他如何忍受?
商若薇只覺得自己很無辜,這件事情的詳細狀況她也被蒙在鼓裡,但他似乎咬定了錯就在她一個人身上。「為虎作悵?這是我的工作!誰來向我求助、提出來的證據是合法的,我有什麼道理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