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年黃葉掛滿枝頭的時候,因為鳳皇病重不能主政朝事,以鸞鏡王爺為首的皇親貴族、文武群臣,連上三道請表,力請九歌公主盡快登基稱帝,穩固江山。
九歌再三推辭,終於勉強答應。
當黃葉飄落,冬雪將至的時候,鳳朝舉行了盛大的登基大典。
九歌遂成為鳳朝歷史上的第一位女皇,國號改為「鑾境」。
第8章
鸞鏡已有許多天沒有好好休息了。
九歌這位女皇算不上懶惰,只是不夠用心。登基之後,她上朝歸上朝,實際上下朝之後,國事都交給他處理。
若不是他堅持反對,她甚至想封他一個「攝政王」的頭銜。
「攝政王是在國主年幼、不能主政時,迫不得已而立的一個王位,現在你都十八歲了,再立攝政王就成了笑話。」
九歌只好悻悻然地放棄這個念頭,而她的逃避職責也害了她自己。
鸞鏡天天忙於政務,實在抽不出時間和她見面說話,她也不好公然將他留宿在皇宮內。兩人聚少離多的情況,使得她非常煩惱。
「你若是多用點功,你我都會有好日子過。」累得只能靠在軟榻上看奏折的鸞鏡如此說道。
九歌趴在他身側,手指摸著他的額頭,心疼地說:「唉,看來世上沒有清閒日子可以過,如果當初我繼續當公主,就讓二哥去當這個皇帝……」
「那你我不會有今天。」他笑著推她一把,「行了,你忘了今天有外國使節要來見你嗎?你該去應付一下,別賴在我這裡。」
「那今晚和我一起吃晚飯。」她走時下了道「旨意」。
「倘若這些奏折看不完,我就只能抗旨了。」鸞鏡苦笑打趣。
她對他聳聳鼻子,做了個威脅的手勢,然後走出殿門。
過了片刻,有名宮女在門口稟報,「王爺,太后娘娘想見您。」
鸞鏡抬起頭,只見皇太后已站在宮門口了。他連忙站起身,謙恭地微笑長揖,「見過太后娘娘。」
皇太后無聲無息地走進來,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此刻的沉寂使得四周的空氣彷彿都變得凝滯。
「鸞鏡王爺,」皇太后輕聲開口,聲音冷淡至極,「如果我請你離開九歌,你要什麼樣的條件做為交換?」
鸞鏡直起身,眉心一蹙而展,不假思索的吐出一句話,「任何條件,都不能。」
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條件,都不能將九歌從他的身邊拉走。
皇太后對於他的回答並不吃驚,很快又說了下一句,「那麼,我會把九歌從你的身邊帶走。」
她的自信和堅決,超乎鸞鏡的意料。
驀然,有一種沉重的墜落感揪住了他的心尖。
九歌是絕對不可能離開他的,即使用千萬匹戰馬來拉,也拉不走她。太后深知女兒的脾氣,那她此刻能有如此的自信,只說明一件事——她掌握了能將九歌帶走的關鍵。
是……那件事嗎?
九歌匆匆走到宮門口的時候,只見宮門口幽幽佇立著一道纖細的人影。顯然,那人是在等她。
她一愣,隨即堆起笑容,她親熱地笑迎過去,開著玩笑道:「嫂子,今天沒在宮中讀你那些城牆磚一樣厚的書嗎?」
雲初濃也笑著,但是笑中有些冰涼。「陛下,我給您帶來了一封信。」
「信?什麼信?」九歌疑惑地接過她遞過來的信。
說是信,其實是一張紙,而這張紙竟然是由無數碎片拼接而成的。
「這紙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她皺著眉,發現連辨別上面的字跡都有些困難。
雲初濃幽幽說道:「這是陛下病倒之前收到的一封信,被人撕碎了,我撿了起來,重新黏好。」
「父皇病倒前的一封信?」九歌倏然一驚,明白過來這信裡應該藏有什麼秘密。
她逐字逐行地去看,漸漸,臉色由漲紅變得蒼白,嘴唇也在不住顫抖起來。
「不,這、這不可能!」她被激怒地再次將這信紙撕個粉碎。「這信上的話都是造謠!」
「陛下如果不信的話,可以派人去查,或者,直接去問鸞鏡王爺,他對陛下如此「情深義重」,應該不會欺瞞陛下的吧?」
雲初濃的話音裡,那種陰陰冷冷的味道讓九歌聽得十分難受。
她大聲道:「我當然會查!誰也休想騙我!」
她如風般反身跑了回去。
鸞鏡還在和皇太后對峙,他在思索著下一句話該怎麼說、下一步該怎麼做。
就在這時,九歌如旋風般沖了回來。她的頭髮有些散落,頭上的金冠都歪了,但是最讓他詫異的,是她的目光和表情,與她剛才出門前的巧笑嫣然判若兩人。
那是一種近乎瘋狂、憤怒、困惑和質疑的表情,那表情他從未在她的臉上見過。
他的心陡然提起,一股冷氣從背脊竄上。
九歌一步步逼近到他身前,咬著牙,逼出三個字——
「你、是、誰?」
「我……是誰?」
久久的沉默之後,鸞鏡輕輕吐出這三個字,臉上浮現一抹嘲諷似的笑容。「九歌,我不喜歡這樣的玩笑,尤其,在你的母后剛剛威脅過我之後。」
九歌波瀾起伏的眼波又被他的話震碎了許多,「威脅?」她赫然轉身,直勾勾地看著站在旁邊的太后,「母后,您威脅他什麼了?」
皇太后陰沉著臉,直言道:「我要他離開你!」
「母后!」她難以置信地叫道,「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不需要您替我安排。」
「九歌!你知道他是誰?從哪裡來?到底有多危險嗎?」皇太后也急了,「初濃和我說的時候,我幾乎不敢相信,你知道我第一時間想的是什麼?就是你的安危啊!」
「初濃?」九歌一震,「雲初濃?她和母后說了什麼?」
皇太后瞪著鸞鏡,「她給我看了一封信,一封原本給你父皇的信——」
「是這封信吧。」她舉起手,在她的指尖還捏著一張碎紙片。
皇太后一驚,「怎麼,你……」
九歌垂下頭,片刻的靜默後,她沉聲道:「母后,請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單獨和鸞鏡皇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