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別怕,我在這裡。」
她的眼服倏然發紅,視線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接著就栽倒在車門口那雙溫緩的手臂上……
真的就像是夢一場——
易微塵驚魂未定地抱緊雙臂,蜷縮在一間小屋中。
「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人不想兩國朕姻,伺機要刺殺你,再嫁禍他人。陛下已有所風聞,所以派我暗中保護你。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對方搶先動了手。」楚瀾光耐心給她解釋。
「所以,之前你一直沒有現身,是為了暗中保護我?」她這時候才憂然大悟。
而他卻聽出了弦外之音,「今天你一直在等我嗎?」
她蒼白的臉頰顯得有些緊繃,「我……我以為我們今天是最後一面……」
「如果是指你以公主的身份和我見面,那今天的確是最後一面。」
「什麼意思?」她不解。
楚瀾光握住她的手,柔聲問:「你是想嫁到施南去,還是跟我在一起?」
她的心頭似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差點就衝口說出「和你在一起」,但她並非不識大體的人,所以猶豫了片刻,道:「你是想讓我跟你私奔嗎?那施南和苧蘿的這樁婚事怎麼辦?」
「這是個絕好的機會,如果你願意,我會安排一下,讓大家都以為你已被刺客殺了,如此一來,施南和苧蘿的婚事自然也就算了。」
「萬一,他們另外找個人出嫁,那我豈不是又害了一個女孩?」
她的無私善良令楚瀾光笑著搖搖頭,「你不用擔心,出了公主被刺殺這麼大的事情,短時間內不會再有朕姻之事了。」
易微塵征征地想了好一陣,「真的這麼簡單嗎?」
「就是這麼簡單。但是,你現在要好好地藏在這裡,不要亂跑,知道嗎?」他柔聲安撫她,然後起身要走,但她急忙將他抓住。
「你要去哪兒?」
「我去給你找點吃的,而且我也要回皇宮向陛下履命,為今日之事善後。你放心,這裡很安全,沒有人可以欺負你的。」他向外喊了一聲,「歐陽嘩!」
悄無聲息地,從門外走進一個男子,精瘦的身材,眼角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增添了絲凶狠,看得易微塵瑟縮了一下。
「這是歐陽嘩,是我的朋發,他負責保護你的安全。你乖乖地在這裡等我,明天一旱,我就會回來看你。」
易微塵留不住楚瀾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頓時,這簡陋的小屋子裡,只剩下她和歐陽嘩兩個人。
她快快地說了句,「歐陽大哥,麻煩您了。」
歐陽嘩自始至終似乎眼神都沒有留在她身上,只是背轉身,將劍抱在懷中,面對門板坐了下來,然後就一動不動的,像座石雕一樣。
易微塵呆呆地看著這人的背影,剛才的一切卻從模糊又逐漸清晰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冒出刺客要殺她……然後馬車狂奔……然後楚瀾光及時出現……然後她被帶到這裡,說是可以詐死逃婚……這一切真的不是夢嗎?
她悄悄用指甲狠狠地握了自己的掌心,那推心的疼痛差點讓她叫出來,掌心處被指甲劃出了一道血痕。
不是夢?真的不是夢:她的心更慌了,不僅因為疼,還因為她內心的恐懼不減反增。
能就此和楚瀾光雙宿雙飛當然好,但她深知這是多麼艱難的一件事。先不說她詐死能否成功,這胃著殺頭之險的計策本就令人心驚膽戰,更何況她一人之死還牽扭兩國局勢。
是誰要殺她?是施南的人,還是苧蘿的人?會不會無形之中又給剛剛平息的兩國戰事製造了一個新的開戰藉口?
想到這裡,易微塵已不寒而果,急急地對歐陽嘩說:「歐陽大哥,我們在這裡不行,陛下若是派人。找來,會給楚大人添麻煩的。我還是回宮去吧,這樣在陛下面前,楚大人也不至於……」
她惶恐得喋喋不休地說著,歐陽嘩卻身子未動,沒半點反應。但她剛走到歐陽嘩身邊,他竟忽然反手一指,戳在她身上。她還沒有感覺到自己被點中了哪裡,只覺氣血凝滯天旋地轉,驀然昏倒過去——
楚瀾光其實並沒有走遠,他就站在屋外,聽著屋內的動靜,聽到易微塵急躁地說話、聽到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能猜到歐陽嘩對她動了什麼手腳,但這行動是在他允許的範圍內的,對於這個在一天之中絕望過,又受了驚的可憐女孩來說,好好地睡一覺,是他目前唯一能給她的放鬆方法。
此時天色已經開始昏暗,天邊一片殘陽如血,他望著那血紅的顏色,腦中閃現過剛才那慘烈的殺戮場景。
人的生存方式永遠都只能是這樣嗎?靠殺戮來實現自己的心願,靠互相殘殺來達成最終的目標?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看到從天邊疾弛而來的馬匹,振作精神,迎了上去。
那是康種,他的外公。
「太子和公主都已經關押在一個極隱秘的地方,皇帝的侍衛一時半刻還找不到那裡。」康種還未下馬就先開了口,看著他的神情極為激動雀躍。
「沒想到事情可以進行得這麼順利。」
楚瀾光卻沒有露出多少欣喜之色,「郭尚旗是個厲害角色,外公不要低估了那個人。上一次皇帝命他去找公主,他居然不到兩個時辰就把公主抓回宮了。」
「我當然有所防範,已經叫人盯住郭尚旗了。那傢伙現在被我們的情報干擾住,已經越找越遠,暫時找不到那裡。」康種望著他,「現在你準備怎麼辦?聽說那個要出嫁的公主也在你的手上?你準備怎麼利用這顆棋子?」
他微垂下頭,「不,天下人都可以為我所用,但是她不行。」
「為何她不行?」康種沒聽明白,「難道那丫頭沒有利用價值?也對,太子和公主比她更有價值,她到底只是個冒牌的公主,皇帝不會為她多付一兩銀子。」
第8章(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