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醉雲抬頭看向他--那樣迫切的眼神,滿是焦慮和關心,此時的真情流露,應該是做不了假的,不由得心中一暖,伸出手讓他的大手握住,他單膝跪在池邊,一手穿過她的腋下,將她的身子向上一托,從淤泥中「撥」了出來。
方苑霞聽得呼喊也顧不得鬧小脾氣了,和聖藏影一起跑出屋子,看到眼前這景象,嚇得話都說不情了,「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雲弟救了少華。」方少良整眉看著曲醉雲那一身的髒污,「你這樣子回西府去,肯定要被姑媽責罵,先跟我去換衣服。」也不管她願不願意,答不答應,他丟下這院中的一堆人,便將她拖出了彩霞閣。
寒月居的丫鬟們今天都在,驟然看到方少良拖著揮身髒兮兮的曲醉雲回來,全都驚得直勾勾地看著兩人,說不出話來。
紅鶯年紀最大,反應也最快,連忙問道:「表少爺這是……要奴婢去西府幫表少爺拿換洗的衣物嗎?」
「去燒桶水讓她淨身,不要去西府拿衣服,會驚動姑媽,去我的衣箱裡找一套合適的給她穿就好,與熱水一併送到我房裡來。」
曲醉雲被方少良拖進屋內,極不情願地甩開手,「放開,老這麼拉拉扯扯的幹什麼?」
方少良本來一路都陰沉著臉,這時才又細細地看著她,忽然又忍不住笑,「你是周敦頤的擁護者吧?『出淤泥而不染,灌情漣而不妖。』那是周敦頤筆下的蓮花,可不是你。是個人掉進荷花池裡,都得弄成你這樣。」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幫她解下外面最髒的衣衫。
見狀,曲醉雲紅著臉,慌亂地推開他,「別動手動腳的。」
他柔柔說道:「雖然天氣轉暖了,但是那池子裡的水怎麼也是涼的,再加上這些陳年淤泥得有多髒?你不把衣服都換了,就算不生病也得臭死,乖,趕快脫了,你要是不好意思,我背過身不看你就是。」
曲醉雲怎麼敢信他的話,看了看旁邊還有一間內室,便急急說道:「你讓人把裕桶送到那裡去,我去裡屋洗,你別跟進來。」
方少良知道她害羞矜持,又提防自己,便點頭一笑,「好,隨你。」
寒月居的四個丫頭連番忙括,總算是準備好了一大桶的熱水,紅鶯找出一套月白色的衣服交給方少良,「上次大少爺說把能穿的衣服送給表少爺,奴婢都找得差不多了,只有這一套因為太新沒捨得,就留下了,不過尺寸應該還算合適……」說著她又吐吐舌頭,看了眼他。
他淡淡一笑,「你這摳門吝音的鬼丫頭,再新的衣服,我穿著也小了,還留著做什麼?但也好,命中注定她得穿我一套。」將紅鶯她們都打發走了,他敲了敲內屋的門板,「雲兒,衣服到了,是我給你送進去,還是你自己出來拿?」
內室的門悄悄開了一條縫,曲醉雲伸出一隻手臂,「給我。」
她應是已經脫了一半的衣物,最外面的外衣已經褪去,裡面雪白色的內衣袖口較短,此時伸手,袖子褪落一半,露出她皓拮如玉的一截小臂,光裸誘人,五指纖纖平伸在那裡,似是邀約一般,令方少良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的手臂,被她氣得一手揮開,將衣服奪了過去,房門便又關上了。
片刻後,屋內傳來水聲,方少良知道是曲醉雲在沐裕,他雖然有些心猿意馬,但也不想在此時做個登徒子,便在屋中尋了本書,坐在一角默默去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水聲漸止,然後又過了片刻,門晰呀一聲地打開,曲醉雲長髮垂肩,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裡,尷尬地說:「頭髮也髒了,我只能把頭髮簡單梳洗一下,要干了之後才能盤頭,所以得在你這裡再多打擾一會兒。」
方少良微微瞇起眼,看著她,伸出食指勾了勾,「過來。」
他這動作,這語氣,這用詞,太過熟悉,反而讓曲醉雲怕得又退回門檻後面,她警戒地看著他,「我告訴你,丫鬢們都知道我來這裡,你別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
他起身,逼近,一步,兩步,然後伸手將她抓進懷裡,「哪兒來的膽子?不怕我,也不怕那池水掩死你?嗯?」
剛才她跳到池裡的那剎那,真的把他嚇到了。他甚至失了平日的冷靜頭腦,那一瞬間以為她跳進的不是半人高的荷花池,而是一個無底的深淵。是什麼讓她在危險面前可以毫不猶豫,義無反顧?這個小女人的身體裡藏著的那一份狠絕,是不是比他想像的還要難溯?
曲醉雲掙扎了一下,沒有掙脫出他禁錮的雙臂,無奈又生氣地說:「堂堂的大少爺,只會耍無賴!」
方少良笑了,「你怕人耍無賴,還是怕我要無賴?」看著她穿著自己的衣服,那種感覺真好,少年時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大小適中,散落下的頭髮讓她失了平日故作男兒英氣的那一面,她的柔媚,她從不自知,但他卻始終看在眼底,她的艷麗一日濃過一日。
旁人因為一直當她是男孩,所以對於她的纖細秀氣都只當作是男生女相,偏偏他一眼就看穿,刻意探尋,終究被他發現答案。有哪個男人能像她這樣有著嫵媚情撤的眼神,清瘦柔婉的身形,偶一凝眸沉思,都自有風情。若她是個男人,他也情願變成龍陽君,但他慶幸她不是男人,因為他想從她身上得到的實在是太多……
「以後再做危險的事情,一定要先問過我,知道嗎?」他摟緊她,在她耳畔以低啞聲嗓命令,帶著威逼的味道,霸道十足。
「憑什麼要問你?」被他這樣摟慣了,但是穿著他的衣服被他擁在懷中還是第一次,既暖昧,又……說不情道不明的感覺,讓曲醉雲的心跳有些亂。他的氣息彷彿從四面八方而來,將她圍困在當中,被他霸道的命令著,似乎不再是那麼討厭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