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北之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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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這還真像鬥獸棋。

  雖然延王短期不會再強逼西征色目人一事,那也只到秋收時期而已,她己從西線十萬大軍調派兩萬兵士,保護邊防百姓。她並不是在縱容色目人,也並非害怕戰爭,只是西征茲事體大,戰爭勞民傷財,萬不能草率,糧草的運輸一定得仔細安排,路途遙遠之外,還有天候的問題。是不是一定得出兵也值得商榷。她一直在想,一定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長廊已到盡頭,腳下踩看雪地。韶明抬起臉,不知不覺,她又走到藏書閣了。

  門未鎖,她當然推門進去。睇見角落放看棉被,昂首在二樓處望見景沖和,她道:「你打算以此為家了嗎?」

  聽見聲響,景沖和將正照看牆壁的油燈移動,看著下面。

  「今上。」看見韶明,他一時間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今上也未就寢?」他僵硬地問。其實他前兩日都有回家,只是不知為何這麼不巧,或說這麼巧,留下來時皆被她抓到。

  「吾今日好興致,便散散步……你別下來,待上面做你自個兒的事成了。」韶明找個台階坐了。

  往下望看她彎腰落坐在階梯上,景沖和有點後悔今夜沒有出宮回去睡了。不管他要做什麼,她的存在都令他無法專心。

  不過,不用下去也好,他不善於面對韶明。正確說來,是根本不知如何跟韶明相處。

  韶明掃一眼四周,一樓各架上的書冊排列得整整齊齊,書列中還多了幾塊牌子。她伸長手取了最近的一塊來看,上面毛筆字寫看更為詳細的分類目別。

  還真有心思。她微勾唇,放了回去。

  出來散步是找睡意的,如今精神卻那麼好。韶明抬起頭,對看上面的景沖和道:「總聽你書看得多,吾想試試你,你就當遊戲好了。」

  「什麼?」遊戲?景沖和停住動作。到底是誰告訴她,他書看得多的?

  韶明不假思索,吟道:「稍促高高燕,微疏的的螢。」

  聽她僅吟一半,景沖和想了一下她是什麼意思,接下去道:「故園煙草色,仍近五門青。」這是詩。

  韶明又道:「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

  「寒鴉棲復驚。」這是詞。

  「興亡千古繁華夢。」

  「詩眼倦天涯。」變成曲了。

  無論詩詞曲,他都能聽上句接下句。他吟完後,聽韶明似乎輕輕地哼了一聲。

  「……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

  「霸者與臣處,亡國與役處。」這不是詩詞曲了,是《戰國策》。

  韶明續道:「鄉人皆好之,何如?曰:未可也。鄉人皆惡之,何如?曰?」

  這是《論語》中的一段。景沖和回道:「未可也。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

  她總說他書看得多,其實她也不少不是嗎?前面幾句詩詞曲,感覺是隨興想到就讀的,後面這兩段,提到為君和為人之論,不知為何,景沖和有種韶明在暗喻自己的感慨。

  下面沒有聲音了,他想韶明應是不想玩了。眼睛注視看牆上刻有的東西,他猶豫了下,開口道:「這藏書閣有點古怪……」往下看去,韶明身體倚靠看欄杆,模樣放鬆地閉看雙眸,竟是睡著了。

  原本想要詢問韶明的,他住了口。

  他不曉得該怎麼辦。她睡在這裡嚴重不妥,但是喚醒她似乎也不妥。

  無奈地走下樓,景沖和只能杵在她面前,默默地自己煩惱著。她睡看的神情十分柔和,怎麼看都只是個平常的年輕姑娘,哪裡是權傾天下的女皇?

  而且還是個無理霸道、喜怒無常,又讓人煩惱的姑娘。

  思及姑娘二字,他移開了眼不再看她。

  感覺到門口灌進冰冷的夜風,男女共處一室已是大大不該,他無法關門,只得草起角落的棉被,輕輕地給她蓋上。

  韶明卻在他蓋上被時忽然張開了眼,讓他吃了一驚,雙頰頓時發熱。

  她瞅住他泛紅的瞼,說道:「據聞這座藏書閣裡頭有機關,吾允你找找看。」語罷,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擺上的塵。「你若幫吾蓋被時不是單純的好心,此刻你已人頭落地了。」

  她笑一笑,和善地對他說道。

  好像又要下雪了。

  韶明望看窗外。雖然已邁入春天,不過還是會下雪,要到真正暖和,那得等入夏;而有時即便入夏了,地上的雪也不會消融。

  這就是玄國。鄰接的異邦,曾取了「北之雪國」如此一個美麗又冰冷的名字。

  要想看見泥土,只有往南走了。

  一想到南方,她腦中就浮出景沖和的臉。

  那個……出身南方卻老是穿得那麼單薄的書生。韶明端起小方几上的熱茶,啜了一口,感覺全身通透舒暢。

  今日,難得好好地用了頓午膳,案頭擱看的奏本也少,她在御書房裡休息著。

  或許待會兒可以練練字,好久沒練字了,不知景沖和的字寫得怎麼樣?前幾夜他好心幫她蓋被,結果被她抓到的那個表情,也未免太害羞了,真是臉皮跟衣衫一樣薄。

  還有,他居然通過她的考試了,下次再想些東西難難他。

  這幾日早朝也沒什麼爭吵,本以為終於能靜下心,卻被不速之客給擾了。

  「今上,右宰相請見。」宮女在御書房門口傳達著。

  「嗯。」韶明點頭。

  片刻,右宰相出現在門口,行禮拜道:「拜見今上,今上萬福。」

  韶明微抬手,道:「免禮。」她睇看右宰相,他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心念一轉,也不睬他,讓他盡情去擺那難開口的表情,到他感覺不對勁了,方才啟唇問道:「右相今日有何事?」

  右宰相終於等到這句,不過還是繼續吞吞吐吐:「這……微臣實在不好說。」

  不好說就甭說了。韶明心裡冷冷一笑,就想看他搞些什麼。

  「有話請直言,吾不會怪你。」

  「今上英明!」右宰相又拱手拜下,詢問道:「能否讓微臣在門外等看的幾位後生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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