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沖和一愣。
「你……是要去我的家嗎?」他訝異。
韶明瞼一紅,垂下眼眸,說:「我……我和你,要成……成親的話,總是該和你回去看一看。」面對國政時,她總是利落果斷,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露出這麼生澀的神情,如此難得的欲言又止。
原來是這樣!景沖和責備自己的魯鈍,竟是沒察覺她這般為他著想的絲細心思。
「原來你南巡是這個理由。」
「才不是。」她一笑,用女皇的口氣說道:「吾是要體察民情的,然後訪你家鄉,兩個都要,因為吾是貪心的。」
景沖和也笑了。
「其實,我本想,有一天,或許是老的時候,你不再做女皇了,我一定要帶你來南方看看的,看看花、看看草、看看那些北方沒有的東西,沒想到是你先我一步。」
聽他好像在說一輩子的事,韶明心又跳,掩飾著害羞,道:「當然是我先你了,論機靈,你可比不上我。」
景沖和微笑握著她的手,好久都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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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他們啟程。
要訪景沖和雙親是真,要體察民情可也不假,每到一個省或一個縣,韶明就會把在當地見識到的事情記下,先不驚動當地父母官,若有要立刻處理的,就用快馬送出旨意,找官員負責,若不是那麼立即的,需長遠計議的,韶明也細細寫明,待得回到京城,再找朝官參商,晚上在客店,也騰出時間批閱從凌霄城快馬送過來的奏章。
而景沖和,發現隨從裡原來有黑臉漢子和高壯漢子二人,知黑臉漢子特別愛聊,便時常跟他們講話,尤其那黑臉漢子果然話特多,一路上嘰嘰喳喳,不停說著上次劫載景沖和之事,景沖和也不覺煩,總是面帶微笑地聆聽。
就這麼著,平安地朝南方走去。
約莫到第十七天,朱遠向韶明告知,似乎有強盜跟上他們了,韶明聞言,僅一笑,道:「算他們倒霉。」
馬車徐徐來到一間小店,韶明和景沖和一行人踏進店內,十幾名壯碩漢子也從馬上跳下,跟著進來,一看有空桌就坐下,將店裡擠得滿滿的。別的客人一見這些大漢腰間掛刀,個個來者不善,都趕緊逃了。
老闆一臉發青,也只能杵在櫃檯裡。
這些人是從前個縣就盯上韶明他們的,雖然韶明等人穿著尋常,朱遠也小心不露錢財,可他們住上好的房,就一定不會是窮人,也或許強盜干久了,這些漢子感覺他們非富即貴,可干票大的。
景沖和雖然不是很明白,可也感覺到危險了。他站到韶明面前,韶明卻要他一起坐下。
「茶呢?」韶明淡談地出聲。
片刻,才有一個小二,哭喪看臉,提著大茶壺,走出來時雙腿不住顫抖。
「客客客官…茶茶茶……」他邊倒茶,手邊抖,倒得桌上都是。
韶明見狀,笑道:「我可沒見過你這樣的小二。」手一揮把他趕走。
小二提著壺,趕緊找個角落躲起來。
幾名壯漢互看一眼,其中一個為首的,站起來大聲道:「咱們只要財不要人!留下東西一切好說!」
韶明根本不理會他們,只是望著景沖和,說:「不管發生什麼,你都坐看別動。」
景沖和聞言,毫無懼色,道:「好。我不離開你 」
聽他根本會錯意,韶明好笑,臉卻又紅了。
那壯漢見韶明當沒聽見,便刷地一聲從腰間抽出彎刀,其餘漢子也跟看紛紛亮傢伙,一時間寒光閃爍,店內緊繃的氣氛一觸即發。
「既然不識好歹,那就怪不得咱們了!兄弟們,放過女人,其他的,搶!」
頭子沖天一喝,卻發現四周突然冒出許多人,早已將他們全數圍住。這些強盜哪知皇帝禁衛不輕易現身,一路上,一些人散開,保持警戒;另一些人維持距離跟在後頭,扮看巧合的同路人。
就連景沖和也不知道,他一直以為韶明帶出宮的就僅有看得到的這些人,大半是不會武功的宮女宮僕,所以他發現有危險的時候,才會是那樣的反應。
強盜們傻住了。韶明啟唇道:「拿下。」
她清亮的嗓音並不大聲,可話一出口,禁衛便同時朝強盜展開攻擊。一時間,小店內刀光劍影,武器互擊之聲與叫喊聲不絕於耳。
韶明從容安坐看,景沖和則是看到幾個宮僕打扮的甚是武功高強,驚訝不已,他自然不曉得那也是禁衛扮的了。
但見無論是人數或是武術,禁衛這方都是壓倒性地佔上風,僅不一會兒,強盜們紛紛落敗,唯有那個頭子揮舞看彎刀兀自頑強抵抗著,可畢竟孤掌難嗚,他猶如困獸,用力向前一劈,刀劍鐺地相交,那刀竟斷了。
斷掉的刀片瞬間彈飛出去,竟是朝著韶明而去。
第10章(2)
景沖和見狀,想也沒想,伸出手來替韶明擋,就是寧願自斷一臂保護韶明。
不過那刀片當然是給其他禁衛用劍擋飛了,那一瞬間,景沖和額間佈滿冷汗,卻不是因為自己手臂安好,而是慶幸沒砍到韶明,這一下,韶明又是氣,又是甜,氣他不顧自己,又甜他不顧自己保護她。
韶明定了定神,轉而向那頭子道:「你為何當強盜?」
頭子本就沒想能打贏沒了武器,頹然坐倒在地。
「殺就殺了,哪還廢話這麼多!」
韶明向來欣賞有膽色之人,也不生怒,只道:「我看你當強盜要財不要人,還有放過女人這些都算是有救,所以想給你個好差事,有錢也不餓肚子,更可以讓你盡情揮刀,只是拘束點,帶你兄弟一起去,你要不要?」
那頭子不確定她的意思,可心動了,他們原是採礦人,家鄉鬧饑荒,只得出外求生存,又不知能做什麼,於是就當上強盜了。
「這……如果有飯吃……又有錢寄回家……」他呆道。
「好,拿紙筆來。」韶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