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萌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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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她倔著氣不肯出聲,略重的呼吸聲透露她此時心緒,傳進他敏銳耳中,惹得他臉色再變,玉面結出一層薄霜似的。

  「你還擺臉給我看了?」

  「……奴婢不敢。」她原想回他一句「三爺瞧不見的,奴婢擺臉給誰看?」只是拿言語嘲諷人的事,實非她慣常所為,最後 還是忍氣吞聲了。

  豈知苗三爺沒打算收斂,被惹火了,哼哼冷笑。

  「嘴上說不敢,行徑卻膽大妄為。你要真不敢,會每晚摸黑來到『九宵環珮閣』?你要真不敢,會瞞著我,偷偷幫我制琴? 你當真以為重新刨過、鑿過的痕跡,我會覺察不出?哼哼,最好你是真不敢!你要真敢,還不知落進你手裡,我得吃多少悶虧、挨多少暗箭?」

  他這話……說得好可惡!

  陸世平聽著聽著,雙眸泛潮,很氣他,氣得好想揍他幾拳,但她哪能真對他動粗?她、她就是被吃得死死的,他對別人可以溫文可親,偏對她不掩戾氣,她既傷又痛,卻賤骨頭似地寧願他坦露真實一面,也不要他將她視作旁人。

  一掌摸上她衣袖,驀地揪住,他薄唇一掀。「露——」

  她心裡狂鬧,渾身顫慄,剎那間以為他就要喚出「陸世平」三個字。

  「——露姊兒,你說,有你這樣為奴為婢的嗎?」

  他墨睫淡斂,適才一陣的咳,面頰逼出淡淡的紅,長目彷彿籠著水光。

  質問她時,虛弱面龐明明端不出什麼氣勢,修長身軀還癱軟般臥榻不起,偏偏那迷離眉宇、迂迴低幽的言語,總勾得人一步步靠近,他像守株待兔的獵人,設好陷阱,只等獵物自投羅網。

  ……有你這祥為奴為婢的嗎?

  惡向膽邊生。

  一股鬧不清混入多少心思的情緒將她吞噬。

  她忽而捧住那張略冰涼的俊臉,俯首便去吻他,吻那兩瓣只會說話欺負她的、淡淡紅的唇瓣。

  她並未深入,僅是用唇貼住他的,她也沒合睫,張眸看進他波光瀲濫的瞳底。

  有沒有她這樣為奴為婢的?

  她是被他用言語擠兌得來氣了,心底渴望,心緒衝動,不管不顧便吻了。

  唇相貼,僅經過幾個呼吸交融,她便緩緩退開,很訝異他竟然動也不動任由她「魚肉」不還手。

  苗沃萌之所以沒動靜,是因一時間懵住,懵得十分徹底。

  唇上疊著另一張唇,彷彿因她的擠壓才體會了,原來唇可以這樣柔軟。

  他遭人強吻……這一驚,腦中餘下的刺痛感瞬間驚麻,竟比琴音更具奇效。

  實在是膽大妄為!

  這個女人……她、她真是來為奴為婢的嗎?還是來輕薄他的?

  陸世平直到真做過了,身子才輕輕發顫起來。

  雙眸包含水氣直瞪著他,見燭光淡映下,兩抹紅雲在他頰面漫開,他微張的唇細細輕喘,她也騰地紅了臉,心海起狂濤。

  「你──」

  耳鼓甫擂進他那一聲,她整個人驚震,原有的渴望、衝動,此刻又添進驚懼,怕他又要說出傷人的話,要訓她、斥責她…… 既然都得挨他一頓罵,被他瞧輕,乾脆就、就一不做、二不休!

  她倏又低下臉,再次親上他兩片柔軟薄唇。

  只聽他驚喘一聲,她舌尖便往裡邊鑽,舔他微啟的齒,又再往裡邊探了點,碰觸到躲在齒後顫顫的舌尖。

  腦子像發了癲,她暈頭轉向,心也發癲,帶著蠻氣糾纏他不放。

  他全然被動,像瞬間化作太湖之石,僵挺定在原處,但雙唇卻軟得不可思議,被她吻得濕漉漉、水淋淋。他口中有恆常的藥味,淡淡還帶檀香,想起進『鳳寶莊』灶房院子一年多,默默為他煎熬藥汁,每一次守在藥爐邊,心裡總想著他,希望他一切都好,希望他目力得以恢復,希望他將自己養壯些,希望……希望有朝一日或許能近近看他,跟他說上幾句話,說她很謝謝他的守諾,說她也對他守義了,來到他身邊。

  而她之所以願來,是因為對他有非分之想嗎?

  思緒攻防,在腦中狠鬥自己,當那樣的自問清楚浮現時,她心裡有愧,火辣辣生疼,猛地便拔開張狂的唇,住了手。

  苗沃萌忘記原先要說的話,舌尖動了動,半字也吐不出,卻嘗到她留在唇舌問的滋味……暖暖、軟軟的微甜氣味,潮濕柔潤,像雨後日陽……越想,一張俊臉竟紅得透澈,那股莫名火熱猛在心間竄燒,燒出他一把火氣。

  「你……混帳!」他聲音惱火卻又冰冷,矛盾得顫人心扉。

  用不著他罵,陸世平也知自己亂來。

  她對報恩的對象行不恥之舉,懷非分之想,不是混帳是什麼?

  但她終究得守著他、顧著他,再如何斥罵,她耍耍無賴、厚著臉皮撐過就好,只盼他別怒到踢她出『鳳鳴北院』,甚至踢她出苗家。

  「是。三爺罵的再對不過,奴婢混棖,什麼事都敢做。」她堅定應聲,兩手暗暗握緊。

  「……你、你話也不駁,罵了就受,就這麼沒臉沒皮?」

  「三爺說的是實話,奴婢不能駁,也沒法子開脫,我……我……奴婢確實沒臉沒皮,才會膽大包天胡來。」不是跟他置氣,她說得平淡,完全認罪,就想他消消氣。

  苗沃萌卻瞬間鐵青了臉。「你在玩我嗎?」

  「奴婢不敢。」

  「還說不敢——」他一怒,陡然坐起,但這一動動得太急、太快,方撐直上半身,話都沒來得及說盡,突然一記暈眩重重打下打得他難以招架。

  「三爺!」陸世年本能地撲過去,張臂再次穩穩接住他歪倒的身軀。

  她扶他躺下,明顯寫在臉上的憂心他瞧不見,她自己亦不知。

  聽他低聲又咳,她這一次兩手改而平貼他胸央,仍是繞著圈圈推撫。

  咳聲斷斷續續,半響後終於止住,她雙手亦緩緩停下。

  她等著他再罵些什麼,但方纔頂著一片火斥責她的苗三爺此時卻抿唇不語。

  他賭氣般撇開臉,面向窗下的壁面,下顎繃起,露出的一隻耳朵和一小截頸項紅得很是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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