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沁朵被窺測到心中所思,窘迫萬分,臉上乍紅乍白的很是精彩。
這次他就沒有錯過,女孩臉上那些方才看不分明的情緒,在這瞬間統統轉化為了釋然,他甚至看出她悄悄地吐了口氣。
看來很順利,於是他也跟著鬆了口氣,順便提議道:「顧小姐,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你有任何問題,我們都可以談,但我希望能夠盡快登記。」
顧沁朵愣了好幾秒鐘,才抿了抿乾澀的唇瓣,視線從那張英俊得過分的臉孔上移開,她的神色有些幽遠,飄浮而無著落,最後漫無目的地眺向窗外。
此時冬陽正好,四周寂靜,如此和諧,令她想起每年一到冬天,鄉下的稻子收成之後,田地就會搖身一變成了花田,可是從高樓這處看過去,是看不到花田的,只能遠遠地看到一大片冬季天空,不算太藍,也不會過於灰暗,只是有點陳舊,就像一幅年代久遠的畫。
其實有些事和人也像這片天空,總是隔著千山萬水,隔著陰陽兩端。
顧沁朵眨了下眼,逼回閃爍的淚光,目光淡淡的,重新投向一直耐心等待自己答覆的男人身上。
見她一臉認真地望著自己,令原聖成頓時生出一種感覺,彷彿剛才出現在她眸底的傷感和落寞,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聰明的女孩,她在偽裝,並以這種偽裝來保護自己。
「原先生,我……我還有點問題想要問清楚。」小臉滿是認真地望著他。
原聖成神情幽邃,眸子直勾勾地凝睇著她,「顧小姐請說。」
「我們的……」顧沁朵盡量搜索著合適的措辭,雖說「婚姻」或者「協議」,如今在她看來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可她知道,有些話一說出口,從此便再無退路,又嚥了口口水,她硬著頭皮說:「登記的事……可以晚點嗎?原先生,我覺得……我們彼此間還不瞭解……」
「我會盡快讓你瞭解我,至於對你的瞭解……」他盯著茶几上還冒著裊裊熱氣的茶水,「我覺得已經足夠了。」
他的話令顧沁朵一頭霧水,他的意思是他在此之前對她徹底瞭解了,還是說他根本沒那個閒功夫去瞭解她?
視線好不容易才從那張精彩的小臉上轉移開來,男人誓在必得地微微一笑,「在我們登記結婚後,我會著手進行對玩具廠的投資和重組。」
顧沁朵知道自己再無退路,深深呼吸道:「您是代表英華銀行對我們工廠進行投資嗎?」
原聖成優雅搖首,「不是,這屬於我的私人投資。」
若是這句話被外人聽到,定然會大跌眼鏡,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玩具廠,竟也能入原先生的眼,要知道,外頭有多少知名大企業哭著、盼著尋求合作啊!
顧沁朵哪會知道這些,只覺這人居心叵測,可又不知道究竟叵測的是什麼,只得乾巴巴地又敷衍了幾句。
最後,他站起來,朝她伸出右手,高大的身軀帶著一股壓迫,隱蓄著一種跟權利或職位相匹配的威嚴感。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們就這樣說定了。」
「哦……好的,原先生,再見。」顧沁朵飛快地站起身,向他鞠了個躬而不是與之握手。
男人目送匆勿告辭離去的纖細身影消失在門外,瞇起眼睛,看了看伸在空中被冷落的右手,轉過頭看著窗台上的綠色盆栽,翠玉一般的葉子上陽光點點,像是匍匐著一個調皮靈動的小仙子。
直到很久以後,顧沁朵才對原聖成坦白說:「我還以為,你會讓我做你的情婦。」
現在的富豪,哪個沒有個婚外情,或者金屋藏嬌養小三的?就拿官家長房裡的那位坐鎮「厲峰」的官先生來說,早就聽說婚都還沒結,就已經包養了好幾個演藝圈和模特兒界的純情玉女當情婦。
同是表兄弟,顧沁朵就不信原聖成會出淤泥而不染,再說他不是有一半的外國血統,外國人在兩性關係上多開放呀!
誰知原聖成聽了,濃眉一挑,不悅地反問:「你是電視劇八點檔看多了吧?」
其實不怪顧沁朵胡思亂想,既然打好主意去見一位素昧平生的男人,就得做好最壞的打算,哪怕那個男人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富二代,或者是父親生前的仇家,藉著顧家敗落,趁機落井下石,甚至要把她賣到酒店去當陪酒女郎看笑話……
原先生聽不下去,「嗤」了一聲,伸手捏住她的小下巴,橫眉豎眼道:「真沒瞧出來,原太太還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啊!不如我們現在試試看,在酒店陪酒是什麼陪法?」
顧沁朵汗顏,慚愧地任由他恣意地將自己壓著捏扁搓圓。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捨得捨得」,有捨才會有得,她雖然不是商場上的人,但哪會不懂這個道理?又有什麼可矯情的?
總之,沒過多久,「顧沁朵」這個名字,就被填進了原聖成先生各類私人證件中的配偶一欄裡,成了他的妻子。
第3章(2)
冬日的天色總是黑得很早,路燈開始一盞接著一盞地亮起來。
顧沁朵不喜歡冬天,總覺得有種莫名的傷感,她覺得這個季節,總會讓她失去一些什麼。
一前一後地從戶政事務所那幢大樓裡出來,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了腳步,朝顧沁朵伸出手。
他一身深咖色的套頭高領毛衣、墨黑長褲、筆挺的羊毛大衣,大衣是經典款,剪裁質地都是極佳的,襯托得男人原本就輪廓分明的俊朗面容,更顯英氣逼人,腕間的寶璣名表隱隱閃著低調卻不俗的光芒,這絕對是個有品味且在細節上一絲不苟的男人呢!難怪一路上不時吸引女性路人的讚歎目光。
反觀她呢?因為怕冷,穿著厚實臃腫的冬裝,脖子上繞著長長的圍巾,耳朵還掛著兩團可愛的淡粉色毛絨耳罩,兔子款式的手套是來不及戴了,因為人家已經先一步伸出手,她怎麼敢不去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