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被那只有力的大掌牢牢包住,隨著他亦步亦趨,僵硬的白淨手指透露出緊張和疏離感。
「很冷嗎?」原聖成偏首,看著她凍得發紅的臉蛋以及不自在的表情。
顧沁朵趕緊搖搖頭,他便沒再說話,轉過頭,步伐卻似乎大了起來。
一邊走,顧沁朵一邊偷偷地瞟向身邊身材結實高大的男人,他真高啊!應該不會低於一百八十五公分,自己在女性裡不算矮,一百六十三公分的個頭卻才剛剛到他的胸口。
混血的五官很英俊,劍眉星眸、挺鼻薄唇,這樣的男子,應該會有很多女人傾心吧?
而這個男人,剛剛才跟她在戶政事務所辦了手續、成了夫妻。
他對她而言與大街上的陌生人無異,她不瞭解他的血型、星座、襯衫尺寸……甚至她在他找到自己之前從來都沒有見過他,他到底看上她哪一點呢?
還是說,他在圖謀什麼?
問題是,一無所有、兩手空空的她,又有什麼地方好讓他圖謀的?
顧沁朵不禁然想起一個叫安?比爾斯的作家,在「魔鬼辭典」裡對於婚姻的解釋,那是一種常見的勞役監禁,牧師用軛把兩個傻瓜拴在一起,而新娘,則是一個把美好前程拋諸身後的女人。
一種監禁,兩個傻瓜。
呃……僅看字面的意思,更符合這個說法的應該是自己吧。
顧沁朵難免心情沉重地想,也許從今往後,芳華正茂的自己很快就會淪落成為黃臉婆了。
男人奇怪地沒有立即去停車場取車,而是牽著她慢慢步行,來到不遠處一間的西餐廳外,駐足。
餐廳外幾棵高大碧綠的松樹上,點綴著琳琅滿目的銀色綵燈,忽隱忽現、影影綽綽地散佈著,再星星點點地投射在玻璃門上,頗有幾分童話故事書裡描述的味道。
「來過這裡嗎?」原聖成問她。
「沒……」顧沁朵搖頭,一向混跡於夜市和路邊攤的她,很少能耐著性子坐到這種裝潢高雅的地方。
「fairytale。」
「什麼?」她一愣,不解地看著他。
「這家店的名字。」
顧沁朵順著原聖成示意的方向看去,餐廳的店招牌與別處醒目的招牌的很不一樣,在一處不大的橡木板上,塗鴉一般,用金色的油漆寫著「fairytale」。
童話,也可以解釋為,編造的故事……這與她的遭遇真相似。
童話裡幸運的灰姑娘,注定會有個英俊勇敢的王子來救她,然後帶給她無盡的愛情與幸福。
可是他與自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不是屬於她的那個王子。
她曾經的小王子,已經去了另一個星球,再也無法回來了……
她多想念她的小王子啊!
恭候在門口的服務生笑吟吟地對他們說著「歡迎」,打斷了顧沁朵的思潮起伏。
「原先生,您好,請隨我來。」迎面走來一位領班打扮的人,對著男人語氣十分恭敬,彷彿他不是一般的客人。
見有他認識的人,顧沁朵下意識地放慢腳步,被他牽住的小手也暗暗掙了幾次,似乎想擺脫大掌的控制,可惜原聖成極敏銳地發現了她的打算,將她的手握得更緊,完全沒有收手的打算,她只好作罷。
穿過綠葉籐蔓佈置的一道小巧拱門,再往裡走了不到十公尺,就能看到餐廳全貌。
室內優雅而舒適,氣氛也很好,樂手正坐在白色的鋼琴前,嫻熟地彈奏著優美動聽的曲子。
在領班慇勤的帶領下,顧沁朵被原聖成帶到一早預訂好的位置,那是個比較僻靜的角落,正好可以用來慢慢地品嚐佳餚,而免於受旁人打擾。
「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他總算放開了她的手,優雅落坐。
「我都可以的,我不挑食。」她一向吃什麼都香,很好養活,加上不知道這男人的喜好,顧沁朵乾脆交由他全權處理,果然見他拿起菜單很快點了菜,應該是經常光顧這裡。
「兩位請稍等。」領班和服務生離開後,只剩下兩人面對面地坐著。
原聖成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靜,目光卻一直沒放過她,直盯得顧沁朵面紅耳赤,恨不得躲進桌子下面,或者拿圍巾將自己纏成木乃伊。
「原……原先生。」終於被他看得受不了了,一咬唇,顧沁朵鼓起勇氣開口。
他瞬間揚眉,薄唇一抿,露出一個沒有幾分笑意的笑,「你的語氣跟我的下屬一樣。」
「呃?」顧沁朵一愕。
「我認為我們之間不需要用這種外人才用的稱呼,朵朵。」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卻意外的自然順口。
似乎很久很久,都沒人用這樣的口吻叫過自己了……
顧沁朵怔忡地望著他,一時間無法反應。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原聖成頓了頓,唇角的笑意略深了些,很期待地盯住她略顯蒼白的小臉,「叫我『老公』。」
「老……公?」果然不辜負他的期望,漂亮的小臉蛋一下子紅了,氣色好多了。
「嗯,這樣就順耳多了。」男人的愉悅直達眼底,從戶政事務所出來後,他的心情好像就一直不錯。
顧沁朵垂著粉頸,兩手交握著,細白的手指頭絞在一起,小聲支吾道:「我……其實有點不明白。」
他的耳力顯然很好,聽得十分清楚,輕輕地「嗯」了一聲,問她哪裡不明白。
「你為什麼要跟我結婚呢?」這個疑問困擾她良久,她沒有有錢有勢的娘家,也沒有沉魚落雁的容貌,他幹嘛非要娶她呢?
原聖成沒有急著回答她的問題,因為服務生端著盛滿美食的盤子已經走過來了。
食物色香味俱全,烹製精美,看得人食慾大振,顧沁朵卻一點胃口也沒有,她一心急著聽他給出的答案。
「試試看,這是這裡的招牌菜,味道還不錯。」男人卻一點也不急,將鮭魚卷推到她面前。
「謝謝。」她只好低頭靜靜地用餐。
「好吃嗎?」他不動刀叉,耐心地等她吃過一口後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