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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笑著說,說著笑,眼眸的紅彩,卻漸漸染上暗霾。

  再度重溫教訓?

  該趁勾陳說溜嘴,繼續追問,然而,狴犴的心思,從來不在勾陳身上。

  如果真是我所為,我也想親眼看見,我是如何……動手。

  若心裡有鬼,誰膽敢這麼做?!

  明知自己所做的醜事,將會呈現在眾人眼前,有點腦袋的傢伙,都明白該要逃避。

  他們沒冤枉我,我真的犯了罪,就得好好領罰。之前逃獄,是因為……我以為自己是清白的,現在……是該回去的。

  手段凶殘的人,怎可能說出這番話?

  誤認自己遭冤而逃,與明知自身有罪而逃,是不一樣的,前者情有可原,後者厚顏無恥,有違鳳族族訓,所以,不可以。

  她的聲音,不斷迴盪,那麼輕、那麼柔,說得那麼……

  「不過,拿那隻鳳精跟『她』相比,對鳳精太失禮了。」

  勾陳又悅著,提及「她」,嗓放得冰冷。

  狴犴聽得不甚認真,腦子裡還是那聲音,彷彿低歎,在說:我最無法見的,就是他……

  「再怎麼說,鳳精行兇之際,眼神一瞧便知,她當時沒有知覺。」

  這一句,瞬間撞入狴犴耳內。勾陳到來迄今,僅有此句話得到狴犴所有專注。

  狴犴眉宇一動,朝眉心鎖集,沉然問:「沒有知覺……是什麼意思?」

  第8章(1)

  勾陳的答覆,讓狴犴再度踏入棲鳳谷。

  算算天數,鳳仙已該回到此處,接受懲處,囚入深暗的地牢。

  他想見她一面,好好問清楚,鳳儀殞命那一日,究竟還有哪些蹊蹺,是他與她都忽略掉的。

  「鳳精行兇之際,眼神一瞧便知,她當時沒有知覺。」

  勾陳莞爾道來。

  「雙眸渙散,眼裡無神,大概是被下了術,連她自個兒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吧。」

  別以為勾陳只純粹看戲,看戲之餘,他也是有費心思,多留意兩眼。

  「她是兇手,但可不一定是主謀。」

  最末,勾陳呵呵兩聲笑,做了結束。

  對話是結束了,在狴犴心中成形的迷霧,才剛開始擴散。

  為驅散迷霧,所以,他來。

  豈料^

  「她,沒有回鳳族來?」

  狴犴的聲音,全是冷的。

  「是呀……逃獄的鳳仙嘛,沒有呀,根本沒見到她的鳥影。」

  她跟雯鰩說的那些話,又是謊言?!

  說什麼不可以不回來、說什麼要好好領罰……結果,還不是逃了?!

  「龍子會跑到棲鳳谷來,難道……是鳳仙,也從海城裡溜掉了?!」

  狴犴惱而不語。

  當初,真該親自押她回來!

  見狴犴不答,鳳族人當他默認了,紛紛氣嚷:「怎還能放她逍遙法外?!長老,請快些下令,派我們去追捕她回來!」

  「這一回,絕對要將她五花大綁!」

  「到底……要丟盡多少鳳族的臉?!」咬牙切齒的男人,沉痛、失望。與鳳仙擁有神似的五官,若狴犴沒料錯,是鳳仙的親兄弟。

  「要是她被捕時,膽敢抵抗,卸了她的羽翼!」

  「對!」

  「我願領命擊,天涯海角,無論她藏在哪裡,我都誓必捕獲她!」

  「我也去!」

  鳳族眾人尚未做下決定,嚴聲討論著下一步,狴犴步履一旋,往來時之路疾行。

  不似那幾隻雄鳳,吼來火氣十足,咆哮著,對一族之恥深惡痛絕,要不是族規所訂,不許殘殺同類,他們多想除之而後快!

  「我去。」

  狴犴僅是淡淡說來,不帶任何起伏,卻完全不容反駁。

  城裡人聲鼎沸,熱熱絡絡地,群聚圍觀。

  越是多人佇足,其餘不知狀況的旁人,亦會逐漸靠攏,人牆越圍越雄厚。

  湊熱鬧這件事,不只人類會,狗兒會,鳥類也會。

  瞧,奮力往前方挪的身影,彩帔鮮艷,裝扮與城民大相迥異,不是鳳仙,又能是誰呢?

  「原來……是審案子呀。」

  咕噥的女娃音,被群眾交談聲淹沒。

  從最外圍擠入,左耳聽一句,右耳聽一些,差不多就能明白個七八成。

  還以為是雜技團,在表演吐火、吞劍、胸口碎大石哩。

  猜錯了,是官府審起一樁弒夫案。

  鑒於事關重大,牽扯人證眾多,應城民要求,堂審挪出大廳,在外頭擺桌布椅,灼灼耀日下,光明公開,審此謎案。

  鳳仙光聽到殺人,渾身就顫抖,再加上嚴肅的氛圍教人窒息,她不由得想起自己遭審時的情景,本能後退,卻給人群撞了回來。

  她想擠出去,人牆的缺口又補滿了,動彈不得,只好原地暫留,等人潮散去,再繼績趕路。

  「真歹毒,莫怪人說妓娘無情,說得對極了!當初劉老爺為她贖身,耗金千萬,迎回家裡作妾,沒想到竟是引狼入室,最後命喪她手中。」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虧劉夫人不嫌棄她出身,度量寬大,容她共侍夫婿,姊妹相稱,而且劉夫人待她極好,無論是上街買布製衣、挑選首飾,絕對為她多做一份。」

  「劉夫人這份心腸,真不是一般女子所能做到,換成是我,不把小妾當成死對頭,絕對不可能。」

  「不知感恩、不識好歹的女人……」

  鳳仙聽著週遭種種細碎竊語,而眾人口中那位不知感恩、不識好歹的「妓娘」,由官差押解到來。

  她一身素灰,長髮披散,雖脂粉末施,憔悴疲憊,五官仍能見其清麗。

  公堂開審,威武噤語,所有交頭接耳全都沒了聲意。

  很靜,靜到連城民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驚堂木落下,砰的重響,鳳仙驚嚇縮肩。

  「幹嘛突然嚇人……」她拍拍胸口,呢喃。

  鳳族審案,沒有這一招。

  越是往下看,越多她沒瞧過的招式,看得她瞠目結舌……

  人類官老爺,面冷目嚴,不苟言笑,傳了幾人問話,問完,再問劉家小妾,過程中,最常出現的便是:「你招是不招?!」

  問了不下十來回之後,人類官老爺終於大惱,又拍驚堂木:「來人呀!大刑伺候!」

  鳳仙先是聽到「伺候」,還以為人類官老爺見犯婦孱弱,要人遞上茶水,讓她稍事喘息,豈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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