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在聊玲瓏。」這倒是說得過去。
「早點回房歇著吧,明兒個一早還要趕路。」
「對了,衛爺,這裡離勤無崖是不是很近了?」臨走前,他突然想到什麼回頭問。
「大約再三十里路,過了勤無崖,快馬加鞭的話,大概一日夜就能到映春城,但既是馬車,我建議途中在芙蓉鎮歇一晚再進城,免得太過勞累。」他這麼說可不是休恤梁姑娘,而是寶貝他的女兒。
「就這麼辦。」花借月點點頭。
「早點歇息吧。」
走到門外,他輕歎口氣。已經七月了,距離地動發生,只有十天。
第十七章 莫名血窟窿(2)
間靜的夜色裡,一抹纖細身影來到旅舍後方的馬房。
馬房裡起了小小的騷動,一會又恢復靜寂。
牽出一匹早己備上鞍髻的寶林馬,梁歌雅身手利落地翻身上馬,回頭看了旅舍一眼,隨即策馬離開。
是她執意要回映春城,沒必要把其他人給攪進來。
地動就快要發生,她沒時間再拖下去。
得快……她要趕在地動發生之前,將城南的百姓移往城北。而且,她也不想再和花借月他們有所瓜葛。
憑著月光指引,馬兒在昏暗的山道上奔馳,一個時辰後突然飄起雨來,慢慢地從牛毛細雨變成傾盆大雨。
梁歌雅瞇起眼,憑著記憶在勤無崖附近找到一處山洞避雨。
站在洞口,看著外頭的傍沱雨勢,她微璧起眉。
什麼時候不下,偏選在這當頭……瞧這雨勢,一時半刻也停不了,如此一未豈不是白費她刻意趁夜啟程?
無奈歎了口氣,她進山洞生火,從包袱裡取出乾淨的衣裳,正待換上時,洞口的馬兒突然嘶叫了聲,將解開的襟口再繫上繩結,她重回洞口,竟見渾身濕透的花借月牽著馬站在山洞外,不禁圓蹚著雙眼,難以置信極了。
「歌雅,我可以進去嗎?」花借月可憐兮兮的問。
「你瘋了,你身上有傷!」她一把將他扯進山洞內。
「你忘了自己身上有傷不成?」
「突然下起大雨。」任由她動手解他的衣袍,他笑得無辜。
就說老天憐他,連這場大雨也下得正是時候。
「你根本就不該離開旅舍。」她無法不惱,因為不單是那一襲錦袍,就連他穿在裡頭的中衣和裹傷的布巾也都提透了。
「那你為什麼離開?」他垂眼問,輕握住她的手。
她驀地一顫,甩開他的手,冷聲道:「我為什麼要離開關你什麼事?我要去映春城,那是我的事。」
「你忘了我說我也要一道去?」
「就算你要去,咱們也不必一道前往。」
「我要跟。」他那執拗的口氣簡直和衛玲瓏如出一轍。
「為什麼?」
「我喜歡你。」
梁歌雅先是一愣,旋即低低笑開,像是不屑至極。
「我討厭你。」不,應該說,她恨他入骨!
這個男人總是揚著無害的笑靠近她,掐住她的弱點,利用她的心軟,讓她心甘情願成為他的棋子,最終再將她視為棄棋,利用完即丟……其實他不踩她的生死也就罷了,但他萬萬不該連孩子都不要!
在撥水節時,瞧他抱著那走散的娃兒,她只覺得諷刺、太諷刺了!
就在她死後,穿過黑暗走進光亮的瞬間,她發現自己竟身處鎮朝侯府,原以為自已是在作夢,後來才發現她的人生倒轉了。
也許是老天憐她,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可以重新來過。
為了不重蹈覆轍,她決計無論如何都要離開鎮朝侯府,誓不進宮,誰知剛翻牆而出就遇見他,這事巧得教她起疑。
他說,他叫花借月,她當下更覺古怪,繼之一想,說不準老天給她的重生之路有所改變,好比他對她做了調查,刻意取了這個名字以引起她的注意,於是,她決定將計就計。
想像當初那般利用她?那麼就換她來利用他離開將日城,等到了就月城便將他甩開。
然而,他身上的傷,再加上丟失錦囊讓她走不開,直到她差點被輕薄,他為她拾起短匕那一刻,她察覺他和她擁有同一段記憶。
若非如此,他怎會知道短匕上的機關?
短匕上的機關,除去爹娘和她外就只有他知道……她不明白他為何會和她一樣重生,在大雪漫天的那一夜,難道他也死在即將發生的宮變裡?
算了,不管事情是如何發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一點都不想和他有所牽扯!
如果他什麼都不記得,只是一如當初帶著私慾接近她,她可以諒解,畢竟他是為保住皇位而不得不那麼做,祝且這當頭的他並未傷害她,可如果他和她一樣,記著那段傷痛,卻還是抱著私心接近她、想利用她,毫不在意她的生死一錯再錯……簡直是混蛋透頂!
她不會原諒他的!
尤其是衛凡和他一道,這兩人能幹什麼好事,怕又是要栽贓誰、算計誰吧。
說不定就連那些賊人都是他安排的,就為演出一場英雄救美讓她傾心……一如當初,他幫她找回短匕來收買她的心。
於是,她決定甩開他獨自前往映春,可他偏又跟上了。
他到底想怎樣?讓她死在蓮池一次還不夠嗎?!
「討厭也不錯。」花借月淡笑著。
討厭有什麼不好,至少在她心底沒下一點漣漪。
她的淡漠和疏離讓他猜出她討厭他,儘管如此,聽她親口證實,心底仍酸酸澀澀不大好受。
那悵然的笑教她別開眼,卻突然想到他身上的傷,又吶吶的開口。
「你處理身上的傷吧。」她冷模地轉過身。
「歌雅,你身上也是提的,不換上干衣裳嗎?」
「不用,管好你自己就好。」她雙手環胸地站到一旁,卻見他仍裹著提透的布巾靠著洞壁坐下。
「布巾拉掉,你的傷口不能沾濕!」
「沒關係。」他虛弱笑著。
「什麼沒關係,那傷……」她猛地閉上嘴,不想多管閒事。
要是他自己都不在乎,她又何必窮著急?梁歌雅在心裡如此說服自己,但瞧他臉色蒼白得可怕,終究咬咬牙,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