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我累了。」她不假思索地拒絕。
但他歎了口氣後,還是逕自說了下去。
「有個人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從滿心期待到最後變成滿心算計,因為他曾經很揭望一份愛,但沒有人願意給他,所以久而久之,他放棄了,也不懂愛了。」
梁歌雅不吭聲,知道他說的是自己,聽在她的耳裡,這些話等於是他在替自己辯駁,讓她不屑一顧。
「後來,為了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力,他利用了一個女孩,那女孩雖有防心但很善良、心很軟,他一步步地收買她的心,讓她甘心成為他的棋子。」
她緊閉著眼,抗拒聽到這些,厭惡他用如此溫柔的嗓音訴說過去。她聰明一世,糊徐一時,最後賠上人生、賠上孩子,多傻……多傻!
「等到有一天,女孩因他而死,他慌了、亂了,他才嘗到她說的那種愛的滋味,可是……遲了。」頓了頓,他心痛如絞。
「所以他向老天祈求,願意用一切換回無優無慮的她……他真的後悔,也真的懂得愛了。」
梁歌雅放在身側的手微握成拳。
她不信……他不懂,他根本不懂什麼是愛!她更不信老天會答允他的請求,讓他們的人生重來一次!
這是她的人生,她要離他離得遠遠的,永遠不再有交集!
沒有半點回應,花借月心想她是累極睡去,於是輕輕地將她摟進懷裡,臉摩擎著她的發頂。
「我的歌雅……」只有在她入睡時,他才敢如此忘情地擁抱她。
那沙啞溫柔的呼喚,幾乎在瞬間逼出她的相。
「我常在想,如果你記得我,會擁抱我還是推開我,會恨我還是繼續愛我……我想知道,一個人犯了錯,是不是可以重新來過?」
她緊閉雙眼,就連唇也抿得死緊。
「歌雅,我不奢求你愛我,只求能夠讓你開心……我會記住承諾,帶你回家。」他幽幽低喃著,彷彿如此依偎已是他此生最大的願望,不敢再奢求其他。
淚水緩緩滑落,她忍住嗚咽。
謊言……謊言!
就算一切重來,他還是想騙她!就算一切重來,傷痛還是存在,那個來不及出世的孩子曾經真實存在過,卻被他害死……這些痛,她永遠忘不了,所以她不可能原諒他。
她的愛戀如火,他的虛情是風,就算火燒得再烈,也禁不起他一再的撲滅。如今火早己滅了,連殘灰都不留,他能刮動的,只有她心底的傷。
她不會讓他發現,她也記得一切,從此之後,他們只能是陌路人。
別想再騙她……
第十八章 孤嶺拜七夕(1)
大雨過後的情晨,天空分外湛藍。
感受到晨風中的涼意,梁歌雅驀地從睡夢中驚醒,陌生的環境教她有一瞬間的恍神,直到頭頂上傳來沙啞而熟悉的呼喚,她才徹底清醒。
「歌雅醒了?」
她抬眼望去,就見花借月正在纏上頸問的布巾。他臉色蒼白,渾身還隱隱顫抖,像是痛極卻拚命忍著。
沒有細想的,她探手輕觸他的額。
燒已經退了,但整個人冰冷得很。她趕忙起身,要幫他取未衣物,卻發現自己竟是睡在他的腿上。
「你……你要起來怎麼也不叫我一聲?」她嗅怪著,轉頭找他的錦袍,這時火早就滅了,衣服雖然不怎麼幹爽,但已經能穿。
「我瞧你睡得熟,不想吵你。」花借月笑瞇眼接過她遞來的錦袍。
梁歌雅輕咳了聲掩飾羞窘,低聲道:「我看你還是回旅舍和他們碰頭,先找個大夫醫治吧。」
「不用了,我出門時跟旭拔說過,約在映春城南碰頭。」
她皺起眉。
「為什麼約在城南?」難道他忘記映春城即將地動?
「為什麼不能約在那裡?」他不解的反問。
她頓了下,不想讓他發現她也記得一切,於是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你還是執意要去映春城?」
「是。」
「先醫好你身上的傷吧。」那傷嚴重得很,為了達到目的,他真能如此作踐自己,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
「就算要醫治,也是要到映春城吧,否則那旅舍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上哪找大夫?」他苦笑道。
他說的不無道理,梁歌雅為之語塞。想了下,她拿出包袱裡的乾糧。
「你將就點吃干悖吧。」
「不了。」他搖搖頭。
「出門在外不比在家山珍海味,這干悖雖然硬了些,但味道還不錯。」
「不是……我吃不下。」他指了指咽喉上的傷。
聞言,梁歌雅想起這一路他鮮少吃東西,就算吃也只吃些熬得軟爛的粥,再想起他一上藥就痛得渾身發顫,心就忍不住發疼,但她旋即掀唇自嘲起來。
她以為自己的心己死,結果還是會感覺到痛,而且偏偏是因為這個人。
她到底要拿他怎麼辦?
歎了口氣,收起乾糧,她決定提早上路。
「走吧。」
「你不吃?」
「我要是沒記錯,再往前就是芙蓉鎮,到那裡再吃。」她開始收拾包袱。
「不過你得忍著點,大概要晌午才能到。」
花借月笑柔眉眼,喚住她。
「等等。」
「做什麼?」她不解的回頭問。
「我還沒上妝。」他接過包袱,拿出胭脂水粉。
梁歌雅不禁眼皮抽動。
「你沒帶衣袍,卻帶了胭脂水粉?!」
他哈哈笑著,隨即又搗著脖子,一張俊臉因為痛楚而扭曲著。
見狀,她雙手動了動,但還是強迫自己不靠近他。
「快點,我先到外頭等你!」
看著她的背影,花借月笑意依舊,他痛得甘之如怡。
離開勤無崖,到了半山腰,便可以瞧見山腳下有座小鎮,但梁歌雅並沒有加快速度,而是和他齊身並騎,還不時地注意他。
進了芙蓉鎮,找了家小飯館,兩人隨意點了幾道菜,還要了一碗粥,將就地吃了起來,但花借月發現每一道菜都熬得熟爛,幾乎是入口即化,不由得看著坐在對面的人。
「太硬嗎?」察覺他的視線,梁歌雅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