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男人臉上濃妝艷抹是有些怪異,但既然是歌雅帶回的人,他們便真心接納。
「好了好了,不管怎樣,先到籍火邊,那羊腿剛烤熟呢。」村長屠老開口道。
一夥人立即將花借月當自家人看待,一併簇擁到籍火邊,席地而坐。
很自然的,就將小兩口推在一塊。
梁歌雅不敢相信,他竟毫不猶豫地用手抓肉,用破損的酒杯乾杯……
以往,光是坐在燒烤攤前,他都要幾經思索,可現在,他倒是落拓得像是個邊境男兒,瀟灑不羈,甚至真以她的男人自居,和她的街坊攀談著。
更重要的是,明明只能喝粥的人,如今竟吃起肉飲起酒……她瞪著每嚥下一口身子就不住發顫的他,痛死他,不關她的事!
不想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她拿起擺在面前的茶碗一飲,隨即嘖出大半。
「好辣,這是什麼?」這是哪來的茶,嗆得她喉頭發麻。
「那是酒啊,咱們映春最有名的醉春秋。」
瞧她不斷地吐舌,眾人都被逗笑了。
「既然是酒,幹嘛用茶碗裝?」她哇哇抗議著。
「喝醉春秋當然是用茶碗裝。」眾人理所當然道。
梁歌雅因頭暈地搖晃著,花借月隨即環住她的腰,她下意識想要拉開他的手,但她的身體不聽使喚,而且一股披倦感排山倒海般襲來,她忍不住地往他肩頭一倒。
不行、不行,不能靠在他身上,可是……頭好暈。
「才一口就醉啦,花公子還不趕緊將她抱進懷裡!」
有人起哄著,梁歌雅聽了好想罵人。
她亟欲要選開他,偏偏他們卻要將她拱向他。
他們不知道,這個人傷得她好重好重……
她正難過著,但下一刻,她被一堵溫熱的懷抱擁著。這是很熟悉的懷抱,在無數個夜晚,他將她環抱得好緊,暖著她冰冷的小手,可是……他不要她……他不要他們的孩子……
「怎麼哭了?」屠老關心地問。
花借月微娜身體,讓她可以貼在他的胸臉上,再輕柔地抹去她的淚。
「她醉了……」他啞聲喃道。
如果不是醉了,她怎會掉淚?記憶中的歌雅,總是笑臉迎人,唯——次哭,是責罵他不知好歹時氣得掉淚。
「先告訴你,要是敢傷害歌雅,咱們可是不會放過你的。」喬子華朝他肩頭一按,明明是笑著,卻滿嘴恫嚇。
「沒錯,而且不只是咱們孤嶺村,整個映春城的百姓都把歌雅視為梁將軍和梁夫人的分身,在咱們眼裡,她可是比皇帝老子還要珍貴,要是她身上掉了一根寒毛,就算追到天涯海角,咱們也要向你討回公道!」屠老警告,削羊腿肉的彎刀往地上一插。
花借月笑著承諾。
「此生絕不負她。」他已經負過她一回,好不容易才有重來的機會,豈可能再辜負她。
「那就喝酒吧!」有人拿酒敬他。
儘管被酒辣得疼痛,他還是拿起酒杯敬著。
「喂,子華,去幫個忙。」像是瞧見什麼,屠老出聲喊道。
喬子華隨即起身。
花借月回頭望去,見是有人挑了水回來,想起剛剛秦大娘手上也提著水捅,他疑惑的問:「這兒沒有井水嗎?為何非得到主靈谷附近取水?」
「孤嶺村沒有挖井,因為再往西一點,就有條穿山溪,正是盤古飛爆拾著孤嶺山和鳥絕山而出的溪水。」飲著酒,屠老朝西邊黑壓壓一片的地方指去。
「可打從六年前梁將軍戰死,由七皇子接管此地後,便有人在鳥絕山下挖礦,也不知道是什麼礦,橫豎那些礦官就不允咱們接近,向知府提了此事,知府也不敢插手,所以咱們只好繞道到主靈谷取水。」
花借月微揚起眉。
礦?如果他沒記錯,在巳太一每年的回報裡並沒提到礦產……王朝律例,境內礦區,饒是民間開採,也得經過地方官准許,官商合作共采,如今既是巳太一開挖礦脈,更該回報才是。
結果他非但沒有,還禁止附近人家靠近,那座礦到底有什麼名堂?
再者,就連知府都不敢插手……他不該節外生枝,插手此事,可是總覺得令人在意極了。
「依我看,八成是鐵礦。」有人道。
「你怎麼知道?」屠老問。
「那礦區外還搭建了一座宅子,圍牆可高得很,有回我經過時,覺得陣陣熱氣傳出,我猜八成是冶鐵場。」
「得了,那些事咱們也管不著,喝酒、喝酒。」屠老晗喝著,要村人別亂蹚揮水,免得惹禍上身。
聽至此,花借月眉頭深鎖。
要是鐵礦,事情可大了,不過如果他沒記錯,當初映春城七月地動,就是因為鳥絕山崩塌,山體撞進城南,才造成重大傷亡。難道和這礦區有關?
「喝酒!」屠老熱情喊著。
花借月忙收斂心神,舉杯敬酒。
看著這些村民雖然無富貴加身,但天性豁達熱情,在此安身立命,他不禁想,就快要地動了,城南即將盡毀,到時候這些人恐怕逃不過此劫,要是他們死了,歌雅會悲痛欲絕吧。
但他要怎麼做才能阻止那場災難?
老天願意給他重生的機會,那麼如果他有辦法,是不是也能給這些人一次機會?
想了下,像下定決心,他啞聲啟口。
「其實這回我會和歌雅回映春城,是因為這裡即將發生大災難……」
他知道這很瘋狂,也知道任務艱矩,但無論如何,他都要試一試,哪怕被當成瘋子。
因為他們是歌雅的家人,而他希望歌雅開心。
【上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