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宮中大宴,皇上特地下召要梁歌雅進宮。
她堅決推拒插上滿頭金步搖,只別上一支玉釵。
「你這性子就跟你娘一樣,這天底下哪個姑娘不愛漂亮?稍微裝扮一下,否則豈不是糟蹋自己的好皮相?」
進宮的路上,騎馬跟在馬車旁的崔南瑩絮絮叨叨的念著,她閉上眼,把車簾放下,偏偏他的聲音還是不斷地飄進她的耳裡,像是準備一路念進宮裡,完全沒有梢停的跡象。
她抽動眼皮,無奈地歎了口氣。
「要是真不滿,何必勉強自己進宮?」
那熟悉又刻薄的嗓音從對座傳來,教她無法控制地顫抖了下。
「我要是不進宮,那是抗旨。」再見崔雲良,心底就像是藏了根刺扎得她難受不已,可惜她連要避也避不了,誰讓這個好表妹硬是要跟著進宮。
「拿皇上壓我?」崔雲良哼了聲。
「別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心思。也不知道是打哪得知九皇子的行蹤,跟著跑到映春城,你就和你娘一樣,追男人追到邊境去,把咱們崔家的臉都給丟光了。」
「我不姓崔。」她沉聲道。
談她就罷,要是數落她娘,崔雲良就太放肆了,不管怎樣,她可是要喚她娘一聲姑姑。
「那倒是,我崔家沒有你這麼不要臉的人。」
梁歌雅橫睨她一眼。
「我再不要臉,也不會像你需要人時軟聲求著,不需要人時翻膛比翻書還快。」
「你!」
「想進宮就給我安靜一點。」
「你……我進宮是去探視我貴妃姨娘,與你何干?」
「怪了,要是你每回進宮都是以探視你貴妃姨娘為由,為何以往老是央求我,要我把進宮的機會讓給你?」
崔雲良臉色忽青忽白,好半晌才擠了句。
「誰稀罕!」
梁歌雅垂著眼,不再搭話。她不是沒有脾氣,只是不想計較,可她後來發現,對某些人而言,她的退讓是種示弱,給了他們得寸進尺的機會,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委屈自己?
撇唇漾笑,如此一想,她的心情就好多了。
沒錯,她怎能讓崔雲良破壞她的好心情,她待會就能見到九蓮了……已經好幾天沒見面,她想他呢。
大宴設在光華殿,梁歌雅在崔南瑩帶領下踏進殿內。
放眼望去冠蓋雲集、衣香鬢影,但卻是一張張陌生的臉,也添了不少女眷,她無心細思古怪,一遷在人群中梭巡著那抹挺撥的身影。
「鎮朝侯。」
一道熟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她回頭望去,竟見是孔貴妃,如她記憶中的雍容華貴、傲氣凌人。
「見過貴妃娘娘。」崔南瑩涎著一張老臉,笑得眼睛都要瞇成一條縫。
「姨娘。」崔雲良撒嬌地挽著孔貴妃。
孔貴妃寵溺地拍拍她的手,抬眼朝梁歌雅望去,驀地一愣。
「你就是梁歌雅,崔吟歌之女?」
「梁歌雅見過貴妃娘娘。」她斂眼一福。
「和你娘親長得可真相似。」孔貴妃忍不住上下打量她。
「這血緣果然一點也騙不了人。」
梁歌雅依舊垂眼不語。她並不討厭孔貴妃,可對她也沒太多好感。
「歌雅。」
「見過七皇子。」她沒抬眼,光憑聲音也知道是巳太一到了。
既然巳太一都已入殿,那麼他也快到了吧。
「你不是帶了沛兒和雙兒兩姊妹,怎麼沒見到她倆?」孔貴妃問納悶問。
「遇到太子,正纏著他。」巳太一淡道,目光落在梁歌雅身上。
她眉眼不動,像是沒聽到他倆對話。
「這兩個丫頭。」孔貴妃曬著嘴,看向殿內,發現竟有不少官家千金出席,不禁微皺起眉。
「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
「敢情是要替太子選妃?」孔貴妃哼笑著,一雙狐媚大眼探向梁歌雅。
「依本宮看,這些丫頭可沒有一個比得上歌雅。」
要是皇上將她指給兒子……未來坐上皇位的是誰,可就難說了。
「貴妃謬讚了,這丫頭像野馬,要進宮恐有難處。」崔南瑩說得委婉,但看殿上陣仗,也知道皇上是有意替太子指婚了。
當年吟歌不知好歹,遠走映春城,要不然今日肯定是四妃之一,話說回來,吟歌的遺憾由歌雅來圓滿,不也是美事一樁?
孔貴妃和崔南瑩各懷心思,梁歌雅垂著眼,就當什麼都不知道,直到殿外傳來騷動,不少打扮得爭奇鬥艷的官家千金毫無矜持地迎上前,她才抬眼望去,便見巳九蓮被一票姑娘給包圍著。
他身穿紫色繡龍緞袍,腰繫革帶,革帶上懸著她送的乞巧娃娃。
她不禁淡漾笑意。就算無法靠近他,看他帶著她贈與的定情物,這已足夠。
第二十七章 再為皇家媳(1)
「皇上駕到。」太監總管扶貴從側廊走出,高聲喊道。
殿上所有人立即躬身行禮。
「吾皇萬歲萬萬歲。」
「眾人平身。」巳慎思牽著皇后一起踏上寶座,而孔貴妃也走到寶座旁,和皇后一人坐一邊。
儘管光華殿並非主殿,但讓一後一妃分坐寶座,已是破例,理由在於映春城地動,兩位皇子救災有功正欲封賞,巳慎思才特地讓兩人一併分享兩位皇子的榮耀。
巳慎思一身九團龍黃袍,雙眼精爍有神,看似龍體無恙。這時他已在寶座坐下,居高臨下的環視眾人,當目光一觸及粱歌雅時,他激動的站起身。
「吟歌?」
那一聲呼喚情深意重,彷彿承載著萬千情愛,巳九蓮心頭一漂,抬眼望著皇后。
皇后美眸微斂,瞅著梁歌雅半晌,突問:「梁歌雅,據聞你是回映春城祭拜,結果卻在墳前看見護國公神諭,進而救了映春滿城百姓?」
梁歌雅垂著眼低聲回答。
「並非是歌雅的功勞,要不是兩位皇子相助,歌雅也無法幫助映春城百姓。」
「好個不爭功的梁歌雅。」皇后清淡地握住巳慎思的手。
「皇上,如此姑娘,可想好如何封賞?」
「朕……」巳慎思緩緩坐下,雙眼眨也不眨地瞅著梁歌雅。原先打定的封賞,如今卻在他胸口處盤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