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何不讓她進宮?」皇后提議。
話出瞬間,梁歌雅驚詫抬眼,不懂皇后為何向皇上進此言。
當初,她進宮敬茶時就察覺皇上將對她娘的感情沒射在她身上。當時,她已是太子妃,就算皇上懷有什麼心思,也不可能將她強佔,但現在的她什麼都不是。
事實上,不只有梁歌雅無法接受,孔貴妃也有所不滿的瞪向晏皇后。
這是怎麼回事?替皇上選秀女不成?!
「我說皇后娘娘,皇上早在多年前就不選秀女了,姊姊這建議豈不是違背皇上之意?」孔貴妃笑意極冷道。
皇后淡淡晚她一眼。
「貴妃說到哪去了?我說的進宮是指東宮。皇上,這不就是你原本的打算嗎?」迂迴繞了一圈,不過是要提醒皇上心思勿動,順便搶在孔貴妃之前將人定下罷了。
巳慎思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朕確實是如此打算……」
「護國公之女,又救災有功,冊封為太子妃,應該說得過去,對不對,皇上?」皇后不鹹不淡道,但鍥而不捨的討要答案卻是不難看出她的堅持。
巳慎思眉頭微皺,終究還是點了頭。
「梁歌雅,朕將你指給太子為妃,擇日冊封行禮成親。」
梁歌雅呆了呆,被峰迴路轉的狀祝搞得有些一頭霧水,直到崔南瑩在身後輕推,她才趕緊叩首。
「謝皇上思典。」
「朕為王朝有兩位心繫天下百姓的皇子,深感欣慰。」巳慎思收斂心神,看向七子,啟口道:「七皇子封為慶王,賜良田五百畝,王府一座,執掌宮中軍務,鎮守京哉。」
巳太一上前一步,抱拳單膝跪下。
「兒臣叩謝父皇。」
「太子六月命林御史揭發濟仙河水利工程弊案,如今再加上映春城救災有功,今後太子追查任何弊案,六部皆得聽從。」
巳九蓮聞言,藏住喜色,上前道:「兒臣必定鞠躬盡瘁,以回報父皇。」
「想回報朕,那就善待護國公之女。」巳慎思毫不避諱地道出他看重梁歌雅的事實。
此話一出,大臣面面相盤,最終目光一致沒在梁歌雅身上。
「排宴。」巳慎思道。
「排宴。」扶貴高聲一喊,殿外宮女隨即端菜入內。
所有人皆入了席,面前小几擱上珍送美撰,伴隨樂師奏響的絲竹聲,舞伶身繫六尺綵帶,飛天般地在殿中央翩然起舞。
梁歌雅和巳九蓮分坐兩頭,彷彿牛郎織女之間隔著銀河,只能從舞伶舞過的縫隙裡,偷偷捕捉對方的身影。
巳慎思卻端了酒,朝她走來。
陰影遮覆,梁歌雅微愕抬眼。
「皇上?」
「小歌雅。」他笑著,褪去帝王霸氣,像個鄰家長輩似的叫喚她。
她不禁揚笑。
「皇上。」
「你啊,像極了你娘,不管是外貌還是性情……竟隻身跑回映春城祭莫,你該不是忘了自己是個姑娘家,就不怕路上會遭遇危險?」巳慎思乾脆在她面前盤膽而坐。
這舉措看在其他大臣眼裡,無不惶恐,好比身旁的崔南瑩,坐也不是跪也不是。
反觀梁歌雅從容自若,落落大方。
「皇上治理的天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我怕什麼?」
這話說進巳慎思的心坎裡。他一心為民,才會幾番御駕親征,就是要讓鄰國不敢小顧金烏,然而,他卻無法好生打理後宮嬪妃。
「小歌雅,可會怪朕要你進宮?如果可以,朕並不希望讓那些權勢鬥爭剝奪了你的快樂,甚至危及到你的生命。」
宮中險惡更勝宮外,能坐上這個位置,他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即使他已經貴為一朝天子,仍有無能為力之事,眼見兒女逐一調零,如今只剩兩位皇子,他豈會不知後宮如牢籠,會讓每個情妍的女子變得可怕殘酷。
沒想到他會向自己道出這番話,梁歌雅微愕地看著他。
當初,他壓根不管後宮,彷彿不在意嬪妃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殺伐、鬥爭,甚至傷害皇網,她以為他是無情的,但如今看來,他並非無動於衷。
「你是敘雅和吟歌的女兒,朕也算是看著你成長的,多少知道你的性子不愛拘束,但一旦進宮……你會成了籠中鳥。」
「那就把宮中變成映春城吧。」她笑道。
「把宮中變成映春城?」
「皇上曾在映春待了極長一段時日,深知那裡的百姓天性樂觀熱情,要是能把宮中變得和映春城一樣,又哪會發生你所擔心的事。」她笑瞇眼道:「天地如此之大,為何偏要拘束己心呢?只要心是自由的,不管身處何方,都是自由的。」
看著她半晌,巳慎思笑柔稍嫌銳利的眸。
「原來你已心繫太子了。」要不是如此,她又豈會甘心進入這座牢籠。
一如當年吟歌戀上敘雅,為愛奔走千里,明知沙場上刀劍無眼,卻從不曾阻止敘雅保家衛國。
梁歌雅有些羞澀地垂著眼,算是默認了。
「太子要是膽敢欺你,儘管告訴朕,朕會替你主持公道。」
「他不會,他要是會欺我,就不會追著我到映春城了。」
巳慎思放聲大笑。
「好,說得好。」他就喜歡她聽似溫柔又藏著霸氣的口吻。
滿殿上,無人注意舞伶,雙眼直盯著許久不曾放聲大笑的皇上,拉長的耳朵也不是在欣賞絲竹天籟,而是聆聽兩人的對話,可惜絲竹聲壓過兩人刻意壓低音量的對談聲,唯獨只聽得到皇上的笑聲。
「當初朕要是能拋下一切,及時趕到映春,也許……」說起往事,巳慎思面容轉為惆悵。
如果他並非皇族,可以為吟歌拋下一切,甚至追到映春城去,她可會為他停下腳步?
而他是否就可以得到那一朵解語花了?
「沒有如果,皇上就是皇上,人的心不會因為身份不同而情生意改。」她笑著和他話當年。
「我娘倒是說過,皇上如果不是皇上,肯定會是個好知己。」
「知己?」
「嗯。」像怕他不信,她用力地點著頭。
巳慎思笑瞇眼,好似這一刻終於得到令他放下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