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丟下的那把簫與自己的一模一樣,這也是真品,原來這簫是成雙成對的,他已給了她一把,那這一把就該在他身上,他卻連這把也留下了,他要的是雙雙對對,若不然,他情願割捨一方。
「王……」握著他給的簫,上頭還有他的餘溫,見那離去的背影孤冷僵硬,她有股衝動想將人喚住,但是偏偏只顧流淚,喉中的聲音怎麼也發不出來。
追上去幾步後,她停下腳步,眼睜睜見他消失在自己眼前,獨自落寞而去。
玫瑰捧心哭泣,手中的簫微溫已散去,令她心慌哭得更加難受。
雞鳴破曉。
四執事小心翼翼地侍奉冶冷逍更衣,自從玫瑰冊為妃後,這晨起更衣的事便再也不曾讓她來做過。
他忽然想起,往昔她秀眸惺忪替他更衣時的嬌憨摸樣。
她總是趁夜訓練鳥兒,天快亮才回去睡,身子才沾上床,就又給人挖起來為他更衣,不是他愛虐待她,實在是她那睡不飽的模樣太可愛,且老是搞不清他的主服要怎麼穿,主冠要如何戴,總要四執事一再提醒,見她迷糊的樣子也是一早的樂事。
更重要的是,他想一早就見到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便是他的心思。
憶起那女人在身邊兜轉的日子,心情本來輕鬆,但瞥見今日在自己身旁的不是她,而呆四個老太監,冶冷逍面色不由得冷峻下來,黃德見主上不知為何心情突然變差,只得更加小心的伺候著,怕天威難則,有個閃失,倒霉的是自己。
皇輿已候在外頭,更衣完畢後,他繃著臉走出上弦宮,坐上皇輿上朝去。
朝臣見他面色沉肅,人人自危,稟奏事項刻意挑三揀四小心避險,就怕觸怒龍顏。
朝臣依序陳奏,那女兒被賜死的光海原本有滿腔怒大待發,想在朝上慷概激昂一番,痛陳冶冷逍不該忘恩負義,忘記他當年曾戰功赫赫的為弦月主朝開疆闢土,自己女兒再怎麼惡貫滿盈,冶冷逍也不該無情無義的賜死功臣之女。
正想開口卻見他緊繃若神色,當下龜縮得罵也不敢罵,沉默得很。
睡這樣子,今日的上朝應能無險平穩的過去了。
驀地,黃德匆忙出現,過去太監都只在殿外候著,今日居然闖了進來,眾人訝異,就見他臉色憂急的真奔上殿,告罪後附耳向冶冷逍說了幾句,冶冷逍神情大變,揮手就給了黃德一巴掌,眾人更是大驚,何曾見過冶冷逍對近侍發這麼大的火,這是怎麼了?
「孤不曾允她出宮,她與那丫頭一起出宮,你如何現在才知?」冶冷逍怒不可遏。
黃德顫抖跪下,「奴才該死!娘娘出宮時手上拿有進出宮闈的令牌,奴才的手下疏忽,沒有向奴才確認便放行,是寶紅發現後急忙過來稟報,這才……」
「住口!她要是有個閃失,孤要你的皮!」他怒大中燒。
黃德當場磕首,身子顫抖不休。
「起來,還不去準備,孤要立刻出宮!」他怒聲說。
黃德低著頭,抖著身子急匆匆去辦事了。
冶冷逍怒火未消,神情暴燥,朝臣見狀紛紛哄若寒蟬。
「即刻退朝,有事者上奏本即可!」
「是……」眾臣惶惶低腰,誰敢囉嗦。
只不過,眾人不禁好奇,這到底是出了什麼大事,能讓王上這般氣急敗壞的當眾怒斥責罰心腹寵侍,還急切的要下朝出宮去,這事情可真不單純,眾人面面相覷惶然不安。
「玫姊姊,前頭就是萬寶寺了。」轎子外,碧玉歡喜的告訴坐在轎子裡的玫瑰目的地到了。
玫瑰坐的轎子低調住樸,不若宮裡出來的華麗顯眼,這是碧玉貼心的安排,知曉她不想擾民,更不想驚動寺裡的人出來迎接王妃,所以才找來這頂不顯眼的轎子載她出宮。
因為是私訪,碧玉說,宮裡的人沒堅持要她帶侍衛出來,所以身邊除了兩個轎夫,就只有她和碧玉了,當真輕車簡從,非常自在。
這陣子她心情始終鬱鬱,碧玉建議她出宮三佛散心,主動向冶冷逍提說此事,沒想到那男人便一口同意了,當碧玉將出宮今牌帶回來時,她還不敢相信他居然會答應,但不管如何,他確實放她出來了,那她得好好把握機會四處逛逛好透透氣。
這萬寶寺她未進宮前來過幾回,這裡佛祖靈驗香火鼎盛,是個禮佛的好地方。
「碧玉,寶紅這回沒跟來,你可得幫她求個去病的平安符回去,瞧她身子能否安康些。」她笑著掀開轎簾,探出頭來交代,出發前碧玉告訴她寶紅鬧肚子疼,不能一道來,實在有點可借,自己又不免擔心她,便要碧玉也求個符回去給她保平安。
「好的,我本來就這樣打算的。」碧玉滿臉笑容的回道。
「嗯,到了到了。」見萬寶寺已到,玫瑰迫不及待的要下轎。
「瞧你急的,玫姊姊,別忙,會跌倒的!」碧玉忙著為她撥嬌簾,她一鑽就出來了。
見到悠閒進香的人們,聞到不同於宮內的經松氣息,玫瑰經快的往寺內走去,進到萬寶寺後,碧玉先為她點了往香,讓她三拜。
她虔誠的拜了拜,將香插上香爐後,碧玉對她說。「玫姊姊,轎夫們也累了,先讓他們去寺後頭喝口水歇歇,咱們先往內寺逛逛吧,聽說萬寶寺裡有間禪房,當年孔大學士曾在這裡苦讀過,這才熬讀出學問來,從此聞名於世。」
「孔夫子待過的地方,那真該去瞧瞧了。」她驚喜好奇,孔夫子至今仍每日撥出時間過來教她學問,平日那老學究總不苟言笑,但時常談及他當年如何虔心求學,還曾三餐不繼受人接齊過,她不知接齊過他的還有這間寺廟,這會去瞧瞧他苦學待過的地方,倒也有趣。
「就在裡頭,我領您過去。」碧玉帶著她往萬寶寺的後堂走去,走了約一段路,人跡越來越少,僧人也不見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