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死得好呀!太子失德,還沒行過禮就借酒裝瘋,染指嬌滴滴的相府千金,一定會是他的人啦!他多等幾年又何你,幹嘛猴急地強行霸王硬上弓……」這是宮中傳出來的說法,是真是假有待商榷。
一聽到慘遭設計的傷心事,喬灝憤怒得不能自己,雙目赤紅地抬起頭,握起拳頭咆哮。
「他們誣蔑我,我是被陷害的!是皇后召見我至慈惠宮,馬玉琳和皇后合謀在酒裡下毒,她們一個慇勤勸酒,一個將刀放在我掌心,送入我的左胸……」他悲憤得說不下去,雙手抱頭低泣,發出近乎幼獸的嗚咽。
幸虧這兒不算鬧街,街口有一兩人走動,冷冷清清的只有幾隻飛鳥經過,否則這話要是被不相干的人聽到,傳了出去,不知又會鬧出什麼風波。
不過朱角還是施展輕功,躍上屋頂,四周梭巡一圈,確定沒有人才稍稍鬆口氣。一隻厚掌重重地壓上喬灝肩頭,刻意揉按了兩下,「原來我的臆測並未有誤,你果真是太子。」原來太子沈子揚是被害死的,更讓人沒想到的是他會死而復活。
對朱角來說,此事沒有造假的可能,讓一個傻子假冒別人?還是個死去的太子,這種事叫個正常人來做都辦不到了,唯一的解釋是—喬灝是太子沈子揚。倏地一驚的喬灝身子一僵。「什……什麼太子,老乞丐師父你幾時來的,怎麼不喊我一聲?」
「你方才說的那些事,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八兒過去生活單純,心智更如幼童,別說怎麼可能認識八竿子打不著的佟太醫之女,如今還因她嫁人一事暗自落寞,神思憂鬱恍惚失神,臉上的難以置信和悲痛騙不了人。」
但如果他是太子,事出突然,他沒法接受痛心的事實就很正常了。
「咱丐幫的人雖進不得皇宮,但也花了不少工夫從那些打宮中出來辦事的太監或大臣那裡聽壁角,沒人留心一個臭乞丐,更不會覺得他有什麼威脅。我聽說過,太子和佟太醫之女,兩情相悅。」
「我……我……」喬灝語澀地說不出任何解釋的話語,心慌又無措,面色惶惶然。
朱角神色泰然地拍拍他。「你連子岳叔也不相信?」
他含著酸意,嘎咽地紅了眼眶,似由久遠的記憶裡拉出稚嫩的懦音。「子岳叔。」
一聲「子岳叔」,老乞丐也兩眼泛紅。「好孩子、好孩子,你委屈了……」
委屈,一頓時所有的心酸湧上,多少不能向人訴說的心事,多少積壓的悲傷情緒,喬灝失態地痛哭失聲,哭得不能自己,淚流不止地像個孩子。
六歲的太子目送朱子岳離去,那時他不知道什麼是別離,只是少了一個人陪伴,稍嫌日子枯躁些。再一次重逢竟在死別之後,兩人境遇已大不如前,朱子岳落魄江湖行,成了酒不離身的老乞丐,太子沈子揚困在十二歲少年的肉體內,成為老將軍喬繁的孫子,如此離奇的際遇怎叫人不悲從中來,想好好大哭一場。
「男兒有淚不輕彈,哭過了就要繼續往前走,把眼淚收一收,告訴子岳叔,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眼淚不是懦弱的借口,而是奮起的力量,只有哭過才知淚水的重量,多麼不可承負,重到令人不得不振作。
在朱子岳面前,喬灝像個稚氣未褪的幼子,以手背抹淚。「子岳叔,我要報仇,我要傷害我的人得到報應。」
「好,我幫你,你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全說給子岳叔聽。」要有計劃的復仇,而非僅憑一腔衝動行事。
「從十二皇弟出生時說起,皇后她……」喬灝將他已知的真相娓娓訴出,如今重整思緒,很多以前他視為理所當然的事變得破綻百出,他甚至明白馬皇后對他的關懷備至是有目的,她的心藏著陰險狡詐,有謀畫地盤算每一步。
人在遭遇了變故後才看得清真相,只是不知能成功挽回改變結局的又有幾人?
「……皇后親口說出她將九皇弟丟棄民間,使其流落為乞,只因國師推算他將危及皇后的地位,所以她容不下他……」心思何其歹毒,手段凶殘。
聽到這裡,朱角眼神複雜地輕咳幾聲,「其實……呃,我找到九皇子了,他就是……就是……」
「子岳叔知道九皇弟的下落?」喬灝兩眼一亮,欣喜不已,他不是唯一的倖存者,還有個手足。
「你。」
「什麼你?九皇弟如今在哪裡?你快帶我去找他。」他既興奮又急切地追問。
朱角大口灌了口酒,入喉的嗆辣讓他吁了口氣。「你,你就是九皇子。」
「我?」喬灝一怔,不明究竟。
「我之所以收八兒為徒,並耐心教他武功,那是因為我發現他背後有六星成斗狀的胎記,九皇子的背上有一模一樣的胎記。」當年皇帝津津樂道,期待這皇子會成為太子將來最得力的輔臣。
喬灝一愣,「你說八兒是九皇弟,我是八兒……九皇弟所以就是我……」他有些混亂了。
「這件事可能連七兒自己都不知道,丐幫裡有個老乞婆,十多年前和七兒家同住一村,她依稀記得,七兒的父親收養了兩名棄嬰,其中一個過於瘦弱,兩歲大就夭折了,現在想想,那死掉的應該就是喬將軍的孫兒,七兒當時年紀太小,也記不得這些往事,總之就是把你當成八兒看待,後來順理成章的誤認你為喬家子孫。」讓他認祖歸宗,改名喬灝。
他澀然道︰「換言之,九皇弟也不在人世了,我重生在他身上,替他重活一回。」
朱角點頭,「不論是你還是九皇子,你們的敵人只有一個。」
馬皇后。
第十一章 復仇第一步(1)
右相馬府
「慢吞吞的在幹什麼?叫你拿根簪子你拿到茅坑去了嗎?笨手笨腳地半點用處都沒有,真不曉得留你活著要幹嘛,還不早早去死,擦亮眼睛找戶好人家投胎,省得像你這輩子過得這般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