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東堯看著獄卒將獄門「嘩啦」的拉開後,傅沐芸立即走了進來。
溫鈞無奈的看著一臉困惑的他,「沐芸丫頭一定要來見你,我不答應,她竟然跑來衙門認罪,擊鼓鳴冤。」
說來尷尬,他對她一徑的指責,她卻跑來認罪,只求主子能脫險。
薛東堯臉色一沉。「你怎麼可以這麼亂來!」
她不在乎他對她凶,她看到他了,他沒事,只是臉龐有了深青的鬍髭,但那一點也不損及他的魅力,他看來仍然沉穩內斂,唯一的抑鬱鎖在那雙深邃黑眸裡。
「太好了……」她鼻頭一陣酸楚,眼眶發熱,喉頭更像卡了什麼東西似的梗住了話,讓她說不出來,淚水一下奪眶而出。
他伸手欲拭去她撲簌直掉的淚水,但還是握拳放下,沉聲怒道︰「快走!這裡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
「這才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她的心又酸又痛,除了有感激之外,還有更多的怒火,「根本不是你,為什麼要承認?」
看著她淚眼冒火,身在囚籠的他反而不慍不火,「貢茶是在我的地方被毀,就是我的錯。」
他的義無反顧令她心痛,「笨蛋!笨蛋!爺應該很聰明的啊!怎麼可以莫名其妙的將罪往自己的身上扛!」
熱淚灼痛了她的眼,「好,要這樣做,我去認!」
「不可以!」一見她氣得拭淚轉身就往牢門外走,他立即一拐一拐的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臂,怒氣沖沖的道︰「不可以如此莽撞!你若是枉送生命,豈不太負我——」
「負你什麼?」她淚水紛飛。
一片情深!然而,他此刻怎能說,情形不同了,這次出了這亂子,他不相信一直想要把他撂倒的翊弘貝勒仍然沒有動作。
他要的一直是她,但她留在身邊,反而讓翊弘貝勒有借題發揮之機,一想到這裡,他臉色一冷,「溫總管,把她帶走。」
「我不要!」她扯掉溫鈞拉住她手臂的手,惱怒又傷心的看著他,「你在這裡,我就要在這裡,我要跟你同甘共苦!」
他氣她的頑固,「不需要……」
「要要要!我都知道了,都知道了,你一開始就故意讓我進了茶莊,還有後面的事,我全知道了,真心對待一個人,就該以真心回報才是,我不是無心的人啊!」她哭叫出來。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溫鈞。
他尷尬的低頭,「我先出去。」
他示意獄卒也先離開,讓兩人好好談談。只是,溫鈞心想,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那事兒好像也不是沐芸丫頭做的!
兩人一走,她索性將牢門上的鐵鏈給拴起來,主動把自己也關了。
「你在幹什麼?」薛東堯一把抓住她要把鎖扣起來的小手。
她淚眼盈眶,用力甩掉他的手,「我不想報仇了,我對你的愛早已深植心中,明知不對、不能愛的,但它就是根深柢固,再也割捨不下了!」
「沐芸……」他是震撼的。
「我是一定一定要留在你的身邊,至少要同進退,不分開了,我不要一個人在外擔心受怕,你聽到了嗎?」她淚如雨下,「我不報仇了,因為根本報不了仇,因為在愛上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發現恨人不容易,如果你怎麼樣了,我也不願獨活。
「嗚嗚……我永遠永遠也不要失去你,我要你好好活著,我只想依賴你,只有你值得我信任……所以,請你別把我趕走,拜託……」她聲音微顫,涕泗縱橫。
她的表白所引發的強烈喜悅在他的胸口澎湃著,再也抵抗不了對她的深濃情感,他一把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俯身狠狠的吻了她。
天啊,他想念她,在每一個輾轉難眠的夜,卻從不想也不願她出現在自己面前,然而,她卻來了!而且,還是他觸手可及、可以擁抱感覺的,他貼著她軟嫩的唇,嗅著她誘人的氣息,他霸道也溫柔,因為胸口波濤洶湧的情緒太盛,他濃烈繾綣的索取她的美好,將這幾日的思念全數投注在這個灼烈的擁吻中。
牢房裡,薛東堯跟傅沐芸相依偎的坐在牆角的草堆上。
傅沐芸靜靜的聽他聊起他印象中十一歲的她,他說當時與她四目交對時,那雙天真卻倔強的淚眸讓他印象深刻;也聽著他說當看到她十六歲的畫像時,再見她那雙眼眸心裡的莫名悸動。
第三次,他終於親眼看見她出現在他面前,他拚命壓抑激動的心緒,不想讓她發覺;還有,他第一次帶著她到城中茶鋪時,店裡的夥計臉紅紅的看著她,瞄了一眼又一眼,他心裡想的卻是,他想把她帶回茶場藏起來,誰也不准瞧!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嘗到醋味,然後,他跟她密集相處,愈來愈無法壓抑自己的心動……
「我想用盡一切的能力來保護你,更想彌補我在你的人生中所造成無法抹滅的傷害,但是,我也清楚,在那當下,你對我做的一切絕對都是嗤之以鼻的。」
他凝睇她的眼神專注而深情,彷彿這世上、在這瞬間,什麼都入不了他的眼。
她點點頭,「我真的很抱歉,一開始就帶著惡意而來。」
他笑著搖頭,「我也要抱歉,因為我的不誠實。」
第8章(2)
「不誠實?」
「對,我一直不自覺的在謀求你的愛,因為你的固執、善良,你豁達的真性情,在在的都讓我心動,所以,我雖然生氣你的資質駑鈍、恨鐵不成鋼,但一方面卻也欣喜你的沒有天份,讓你可以一直留在我身邊,」說到這裡,傅沐芸賞了他一拐子,他笑著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纏,「我真的想讓你可以有更多的時間認識我,希望有那麼一天,你對我的恨意完全消失,由愛取代。」
「老實說,我早就不恨你了,只是心口不一,何況,得饒人處且饒人嘛,你還是個大善人。」其實,是她頑固,不肯承認自己早已丟了心,不願讓自己全心全意的去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