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為了取代寒家在漆器市場的地位,李承祖以高於寒氏作坊三成的薪酬來拉攏寒氏作坊的工匠。
導致那年寒氏作坊被拉走了很多工匠,一度令寒氏作坊的人手十分吃緊,除此之外,他們還以低了一成的價格搶走不少生意。
缺了人手加上生意又被搶走,寒氏作坊差點要經營不下去,寒家在蘇州城雖然還有其他產業,但漆器作坊是他們最重要的命脈,這令寒夫人幾乎要愁白了頭。
所幸後來在京城當官的寒見塵辭官回來,從寒夫人的手上接下作坊,才扭轉局勢。
他先派人到偏僻的村落裡招來一批人手,又派了幾名老手傳授他們製作漆器的方法,同時幫助他們在蘇州城安家落戶,讓他們安心留下來做事,這才補齊欠缺的人手。
接著降低了漆器的價格,暫時拉回了不少生意,但降低價格並非長久之計,寒見塵致力於維持寒氏作坊的漆器質量,並製作更精美獨樹一格的漆器,因此寒氏所生產的漆器質量遠比李記精良許多。
而幾年前寒見塵亦放話說,若寒氏旗下貨商轉向李記採購漆器者,寒氏作坊所產的漆器絕不再供貨給對方,這狠話一撂,不但阻止了不少貨商向李記購買漆器,還反過來搶了李記不少客人。
不過寒氏作坊與李記作坊也因此涇渭分明,與寒氏做買賣者不會向李記做買賣;向李記購買者,不會向寒氏購買。
即使如此,仗著江蘇巡撫的勢力,李記作坊在這短短幾年裡,規模幾乎快追上了寒氏作坊,且明裡暗裡不斷對寒家使絆子,這一次漆樹枯死的事,李記必然難脫干係。
對此寒見塵並沒有妄下定論,「這事我已派人去查,不過即使證實是李記派人做的也無濟於事,此刻最重要的是確保大漆的來源,廣仁,你要加緊收購大漆,有多少收多少。」製作漆器最重要的就是大漆,若是缺少大漆,其他的就不用說了。
孟廣仁面色凝重的道︰「少爺,這幾日我跑遍附近幾個縣城,向有大量種植漆樹的人家收購大漆,可他們說那些大漆全都被人訂走,沒辦法賣給咱們,連日下來,我只能收到少許的大漆。」
「知道是誰訂的嗎?」寒見塵問。
「每一家說的都不一樣,有說姓阮的、有說姓詹的、有說姓葉的。」
岳樺狐疑道︰「沒聽說這幾家有人在做漆器。」
孟廣仁猜測,「我懷疑那些人說不定是李記的人,否則怎會這麼巧,咱們園子裡的漆樹大量枯死,附近縣城產漆的人家的大漆就全被訂了,這事委實蹊蹺。」
「少爺,倉庫裡的大漆只怕不夠一個月用,縱使現下馬上種下幼苗,也緩不濟急,無法取漆,若是大漆一斷,三個月後要交進宮裡的那批漆器只怕會來不及完工。」岳樺憂心忡忡,若無法準時將那些漆器送抵宮裡,可是會被問罪的。
寒氏作坊原本有自個兒的漆樹園提供大漆,大漆來源不愁,但如今園裡的漆樹枯死了泰半,大漆的來源產生問題,恐怕會趕不上進度。
明白事情很緊急,孟廣仁連忙道︰「少爺,我再跑遠一點的縣城去收購看看,我就不信李承祖能把所有的大漆全都吃下。」
聽他們說到此,一旁的丁挽秋忍不住出聲,「相公。」
寒見塵抬眸望向她,「什麼事?」方纔他便已留意到她就杵在不遠處。
她啟口道︰「我知道有一個山坳長了一大片的野生漆樹,不知道對作坊有沒有幫助?」適才聽了他們的談話,她知道他們正在急尋大漆。
寒見塵還沒出聲,聽見她的話的孟廣仁便急著問︰「在哪裡?」
「那裡距離蘇州城約莫三天的路程,是在臨澤縣附近一座山裡。」
聞言,寒見塵神色並沒有像孟廣仁那麼激動,他睇向她問︰「你怎麼會知道那裡有一片野生的漆樹?」
「我娘的娘家就在臨澤縣,爹娘帶我們回去過幾次,幾年前我隨表哥、表妹一起去山裡採藥,才知道那裡有一片野生的漆樹林。」外公是個大夫,常帶表哥、表妹上山採藥,之後外公年紀大了,便由表哥、表妹到山裡採藥,那片林子是漆樹林,就是表哥告訴她的。
「少夫人,那你快把地圖畫給我們,咱們去找。」孟廣仁興奮的道。
「地圖我是可以畫給你們,但那兒地形有些複雜,只怕說不清楚。」斟酌了下,丁挽秋接著說︰「要不我寫封信給你們,你們過去後,找我表哥帶你們過去。」
「這也可以,那請少夫人快去寫信。」孟廣仁催促。
不若孟廣仁那般急躁,寒見塵望向她詢問︰「你認得路嗎?」
「只要到了臨澤縣,我就能認得上山的路。」她曾在那兒住過好幾個月,對山上很熟。
「那麼由你帶我們過去。」
「我?」丁挽秋有些訝異。
「你不願意嗎?」他墨瞳瞬也不瞬地瞧著她,語氣微微一沉。
「沒有,我可以帶你們過去。」她只是很意外,他竟會要她帶路。
聽她這麼說,寒見塵接著交代,「廣仁,你命人準備一下,明天帶上三個人跟我一起過去。」他轉而又看向丁挽秋,「你也回去收拾一下,明早一起上路。」
「嗯。」丁挽秋沒有多說什麼的點頭。能幫上他的忙,讓她唇瓣不自禁的噙起一抹微笑。
第4章(1)
翌日一早,丁挽秋坐在馬車裡,透過窗子,靜靜看著外頭前來送行的姚含青,她親暱的拉著寒見塵的衣袖與他說著話。
她不由得回想起昨日從作坊回來,去稟明婆婆今日要帶寒見塵去找漆樹林的的事時,婆婆叮囑她的一番話——
「挽秋,若是你能帶見塵找到那些野生漆樹,可是大功一件,你可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收服見塵的心。」
丁挽秋輕輕歎息一聲,此刻兩人仍叨叨絮絮的說著話,似是依依不捨,只怕寒見塵的心全都在姚含青身上了,哪還有她插足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