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珠,為何這屋裡並沒有多少精美的漆器?」先前她沒多留意,這時她才發現屋裡只有一些普通常見的漆器,並沒有像她方才在書齋裡看見的那樣精美,這兒本來是寒見塵的寢房,照理說也該有不少珍品才是。
「以前這兒是擺了不少漆器,但少爺成親前便把一些較美麗的漆器全都移到書齋去了。」方才阿慶送豬仔過來時說少夫人在書齋收拾被豬仔弄亂的漆器,銀珠心忖少夫人應是看見了那些漆器才會突然這麼問。
隨後又想到什麼,銀珠興匆匆再說︰「先前寢屋這兒擺了一面屏風,上頭是一幅八仙過海圖,那些仙人衣飾和法寶全都用金銀和螺鈿鑲嵌而成,精緻華麗,據說皇宮裡也有一面一模一樣的屏風呢,少夫人您在書齋有看到嗎?」
「沒有。」她搖首,那面屏風也許是擺在他的書房裡吧,她有點遺憾沒能見到,想起明日要出門於是吩咐著,「對了,銀珠,明日辰時相公要帶我去作坊,我走之後,你記得把小恭看好,別再讓它亂跑。」
「咦,少爺要帶少夫人去作坊?」銀珠有些訝異。
「嗯,他要帶我去看漆器是怎麼製作的。」
第3章(2)
「少爺怎麼突然會想帶少夫人去作坊?」銀珠不解的問,下一瞬,她眼楮一亮,「難道少爺決定要跟少夫人好好相處了?」
「跟那無關,他只是見我想知道漆器是怎麼做的,順路帶我過去而已。」想起不久前在書齋見過的姚含青,丁挽秋秀眉微擰,心中沒來由的泛起一絲澀意。
姚含青很美,與英挺的他站在一塊,可說是郎才女貌、十分相配……
這一晚,素來好眠的她,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裡浮現的淨是兩人的身影,直到半夜,才能睡著。
翌日一早,寒見塵騎馬,丁挽秋則坐在馬車裡,與他一道前往寒氏作坊。
不久,來到作坊,寒見塵便找了個在作坊待了十幾年的王大娘來為她說明漆器的製作方法。
王大娘來了之後,寒見塵對著丁挽秋交代。「你看完後,就先回去,我還有事要忙。」
「好。」她點頭,跟著王大娘走進作坊裡。
王大娘領著她一邊走一邊簡單的做說明。
「少夫人,咱們製作漆器前要先有胎體,製作胎體的素材有很多種,如木胎、籐胎、竹篾胎、甚至皮胎、布胎、陶瓷胎、金屬胎等等,有了胎體之後,只要在表面髹塗上漆,再加上需要的紋飾,就可以完成一件漆器了。」
丁挽秋聽完笑道︰「聽起來似乎不難。」
「啊,說起來是不難,但實際上很費工,單單是紋飾的技法就有幾十種,包括描彩、描金、鑲嵌、雕漆、堆漆、磨顯填漆等等。用說的說不清楚,我帶少夫人一一看過後,少夫人就能稍微明白了。」
作坊佔地很廣,隔成了不少空間,每個空間製作不同的工序,裡面有上百名工匠,每人各自負責一部分,有人製作胎體、有人在胎體上髹塗上素漆、有人負責描彩描金、有人則負責鑲嵌金銀螺鈿或雕琢。
丁挽秋一邊仔細聆聽著王大娘的解說,一邊目不暇給的看著工匠們專注的做著自個兒手裡的事,最後來到一間房子裡,那裡擺放的是已製作完成的漆器,等待裝箱送出去。
裡面有各種形狀的花瓶、罐子、碗盤、器皿、食盒、妝奩、櫃子,桌几,還有三面屏風,和兩尊佛像。
她一件件仔細看著那些精雕細琢的漆器,讚不絕口。
最後她站在那兩尊佛像前,詫道︰「想不到連佛像都能用漆來製作。」
王大娘站在她旁邊解釋,「這兩尊佛像的胎體是青銅所鑄,上面髹塗了近兩百層的漆雕刻而成,呵呵,瞧我說起來很容易,其實那近兩百層的漆每上一層,要等干了之後才能再上一層,十分費工呢,足足花了快半個月的時間才做好,七天後要送往京城的天馬寺。」
環顧著眼前這些精美華麗的漆器,丁挽秋忍不住問︰「我能學嗎?」
王大娘有些詫異,「少夫人想學做漆器?」
「嗯。」下一瞬,像想到什麼似的,丁挽秋臉上笑容微斂,「不過大概不可能吧。」寒見塵不把她當成妻子看待,又怎麼可能讓她這個「外人」來寒氏作坊學這製作漆器的技藝呢?
「少夫人若想學,可以同少爺商量,少爺也許會答應。」少爺都願意帶少夫人來,學習製作的事想來是沒問題,她擔心的倒是製作漆器很辛苦,嬌滴滴的少夫人恐怕會吃不了這些苦。
他會答應嗎?丁挽秋很懷疑,但也沒再說什麼。
中午時分,她準備乘馬車回寒家大宅時,瞟見寒見塵與兩名男子站在作坊前的一塊空地上,她沉吟了下決定先過去跟他說一聲再走。
走過去後,發現他們在談事情,她悄悄站在一旁等候沒有出聲。
「少爺,漆園裡漆樹枯死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不出幾天只怕咱們漆園裡的漆樹便會全部枯死。」說話的是一名面色黝黑、下顎蓄著綹山羊鬍的中年男子,這人寒見塵有向她介紹過,是作坊的總管事名叫岳樺,神色有些凝重。
寒見塵細思了會兒,下達指示,「岳叔,你派人將那些枯死的漆樹全都砍掉,還有只要染了病的漆樹,附近四周的漆樹也一併砍掉,免得再蔓延到其他漆樹。另外,再去購買漆苗,另辟一個地方栽種。」
「少爺,我懷疑咱們園子裡漆樹枯死的事跟李記作坊有關,要不然咱們的漆樹怎麼會突然間得病,一下子枯死那麼多,以前這種事從來不曾發生過。」開口的是另一名年輕男子,他粗獷的臉上,兩道濃眉緊蹙,他是作坊的三管事孟廣仁。
不同於寒氏作坊已有近百年的歷史,李氏作坊是六、七年前才開設的,作坊的主人李承祖,據說是江蘇巡撫納蘭瑞麟一名寵妾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