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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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他是不是去……夫高島町了?」她試探的問。

  小十郎一頓,連忙解釋,「不是的,夫人,少主他是到關內拜訪亞美利堅的貿易顧問官。」

  私底下,伊東宅所有人都還是稱憐為「夫人」或是「少主夫人」,包括小十郎在內。

  小十郎笑道:「夫人請放心,少主他已經好些日子沒到高島町去了。」

  迎上他帶著笑意的眼睛,憐尷尬地否認,「我、我不是在意,只是……」

  「夫人在意也是應該的。」小十郎能理解憐的心情,「夫人是不是有事找少主?」

  她點頭,「是的,有一點事……」

  「少主他晚點兒就會回來,請夫人再等一會。」

  「嗯,我知道了。」

  於是,憐在做完分內的工作後,先去洗了個澡,接著便守在伊東長政的房門外等候。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不覺已近午夜,因為太睏了,她忍不住坐在他門外的椅子上打起盹來。

  不知何時,她慢慢的失去意識,而當她幽幽醒轉時,赫然發現眼前站了個人。

  結束在關內的拜會行程,伊東長政疲累地返回元町。

  為了競選下屆商會主席,他近來馬不停蹄的四處拜訪一些有力人士,但嚴格說來,競選的腳步早在他正式允諾參選前就已開跑。

  十五年前,他離開東京後,透過一名在橫濱港工作的船員帶領,隨著一艘法蘭西商船離開出生的日本。

  他年輕肯吃苦、腦袋靈光,學習能力強,辦事又利落牢靠,很快就引起上級的注意。懷抱著比任何人都強大的信念,他一步步往上爬,慢慢踏入他原本一輩子都進不去的世界。

  為了成功,為了能在重返故土時擁有復仇的能力,他多次違反父親所教導的「武士精神」,可是他不在乎。因為比起維護虛無飄渺的忠和義,想著報仇雪恨更能督促他往前邁進。

  若事事都遵循那高貴的武士精神,他是活不到現在的。

  進屋上了樓,他朝臥室的方向走,遠遠就看見門外的椅子上坐了個人。由那纖細的身影看來,對方是個女人。

  他想也不想,就猜到等在他門前的人是誰——西園寺憐,一個令他焦慮、怎麼也甩脫不掉的包袱。

  她似乎睡沉了,一點也沒察覺他已來到她面前,微低著頭的面容毫無防備。

  他知道,當他不在宅子裡時,伊東家上上下下還是稱呼她一聲「夫人」,即使她做的全是下人的工作,但卻得到所有人的喜愛,受到所有人的歡迎。這並不是因為她是「少主夫人」,而是因她永遠真誠待人,臉上總是……帶著溫暖又真心的笑容。

  他不懂,在西園寺家受盡屈辱,常遭到西園寺愛殘忍對待的她,為什麼還笑得出來?難道她是為了渡化感召邪惡之人而存在的菩薩嗎?

  仇恨讓他從一個開朗少年變成一隻活在黑暗裡的怪物,而她……她卻像是只來自極樂之國的鳥兒,就算被囚禁在籠中,仍振動斑斕絢麗的羽翼,吟唱著美妙的聲調……

  她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她和別人是如此不同?

  凝視著憐低垂的臉龐,伊東長政不禁看得出神。明明是一張神似西園寺愛、令他連在夢裡都感到憎惡的臉,為什麼後來竟越看越覺得端麗動人?

  不自覺地,他伸出手想輕觸她白皙的臉龐,卻又警覺到自己不合宜的舉動,立刻懊惱不已的收手。

  此時,憐似乎終於感覺到有人在她面前,猛地睜開雙眼——

  「伊東先生!」她霍地站起,驚嚇、不安全寫在臉上。

  伊東長政板著臉,口氣冷淡,「你在這裡做什麼?不是要你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憐憂懼的皺起眉頭,不敢直視他。「非常抱歉,我……我有點事想跟伊東先生說……」

  「怎麼?」他眉心一挑,「你終於想通了,要回東京去嗎?」

  「不是的。」她抬起頭急忙否認,但一迎上他的眸子,又立刻垂下臉。

  她苦惱又掙扎,不知該如何向他開口,但卻又不得不開口。

  「伊東先生,那個……我……我想問……」

  伊東長政面無表情,沒耐心也不想跟她在這裡耗,大步一邁就要走進臥室。

  見狀,憐慌忙拉住他的手,而他猛然回頭惡狠狠地瞪視她,又令她害怕得馬上縮了手。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到底想怎樣?」他知道她有事要告訴他,也大概猜得出是為了何事,但他潛意識裡就是想折磨她一番。

  她是他復仇計劃裡最大的變量,所以他一點都不想接近她或讓她接近,不管何時,他都會盡可能的將她推開,讓她離他遠遠的。

  「你三更半夜的在這裡等我,該不是想勾引我吧?」他極盡能事的羞辱她,想試探她忍耐的底線。

  她漲紅著臉,急得搖頭否認。「不是,我……啊?」話未說完,他突然一把扣住她的腰,將她扯向自己。

  身體幾乎緊貼著他,這令憐驚羞又忐忑,她惶惑不安的眼神對上他冷冷的注視,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起來。

  伊東長政直視著沒有反抗、也從來不會反抗的她,那雙水盈盈的眼羞怯地望著他,如花瓣般的唇瓣則微微顫抖著。

  她看著他的時候,眼裡沒有嫌惡、沒有憎恨、沒有憤怒,有的只是溫柔又卑微的乞求……

  不,有時他甚至覺得她不是在乞求,而是在悲憐,像是早已發現他內心深處的創痛,因而對他感到同情……

  思及此,他霎時感到懊惱且羞憤,可憐之人是她不是他,而他,不要她的同情!

  低下頭,像是要發洩怒氣般,他給了她又深又重的、懲罰性的一吻。而她沒有反抗,甚至連一點點掙扎都沒有,乖乖的、認分的接受這一切。

  他的唇狠狠碾壓她柔軟的唇瓣,發現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用力將她攬入懷中。

  柔軟的雙唇、溫暖的身軀、漸漸急促的呼息還有那若有似無的淡香……不知從哪一秒開始,他的吻不再是懲罰、不再是發洩,變成需索及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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