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伊東長政,憐的丈夫。」說完,他振臂甩開了她。
「什麼?」西園寺登二郎跟西園寺愛同時瞪大眼,懷疑的看著他。
他是伊東長政?那個傳說中是個殘廢的橫濱富商?喔,不,他既不殘也不廢,還是個體面的男人。
想到這個男人本來想娶的人是自己,西園寺愛不禁懊惱得想一頭撞死。
「伊東先生,我才是你原本要娶的對象,你知道嗎?」她見風轉舵的指著憐,「她只是個冒牌貨,根本不是西園寺家的女兒。」
「憐確實不是西園寺家的人,他是我伊東家的人。」西園寺愛的反應讓伊東長政感到厭惡又覺得可笑。看見這樣的他,想必她一定懊悔極了。
但更讓她懊悔的,還在後頭。
「伊東長政!」西園寺登二郎趨前質問他,「那個關東造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聽說根本沒有這家公司,為什麼你——」
「關東造船是家幽靈會社。」伊東長政嘲諷的一笑,「它是我為讓你掉入陷阱才設立的。」
西園寺登二郎一震,「你說什麼?」
「你匯的那些錢,都進了這家幽靈會社的幽靈賬戶,現在你一毛錢都別想拿回去。」
「這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西園寺登二郎憤怒地大吼。
看著暴跳如雷又無計可施的他,伊東長政冷然一笑,「因為……我想親眼看著西園寺家走上毀滅的道路。」
聞言,西園寺父女倆驚怒的瞪著他。
西園寺愛厲聲問道:「是……是憐要你這麼對我們的?」
「跟憐一點關係都沒有,事實上,當她知道我要報復西園寺家時,還不斷的為你們求情。」
「報復?」西園寺愛一怔,「你要報復我們?」
伊東長政唇角一勾,兩隻眼射出駭人的光芒。「安部政吉這個名字,你們還有印象嗎?」
「安部政吉?」西園寺登二郎一頓,「他不是……」
伊東長政慢條斯理的卸下左手指套,讓西園寺父女倆清楚看見他缺了小指的左手。
「我就是安部政吉的兒子,被令千金命人切下小指的安部勝太。」
西園寺父女倆猛然一驚,頓時都說不出話來了。
伊東長政唇邊掛著一抹微笑,眼神卻冷竣得教人直打哆嗦。
「拜西園寺家所賜,我的父親為了維護名譽而切腹自盡,我則上了船成為奴工……」他笑意一斂,目光猶如利刃,「十五年了,我等的就是這一天。」
西園寺愛難以置信的盯著他,聲音顫抖,「你……你說要娶我莫非是……」
「我是想折磨你。」伊東長政直視著她,毫不諱言,「你該感謝憐替你擋了這一劫。現在,你們父女倆立刻給我離開那個家,也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慢著!你、你要我跟家父去哪裡?」西園寺愛急忙問:「我們已經把錢都給了你,根本沒辦法生活下去。」
「當初你們把我們父子以竊盜罪名趕出西園寺家時,可曾想過我們有沒有辦法生活?」他目光一凝,冷酷的看著她,「如果真的活不下去了,就直接跳進橫濱港吧。」說著,他轉頭吩咐凜婆婆,「凜婆婆,送客。」
「是,少主。」凜婆婆點頭。
初時,她還曾希望少主能忘卻仇恨,為了憐放西園寺父女一馬,但今天親眼見識到西園寺愛的囂張潑辣,她不再心軟,覺得他們果真得受點教訓才行。
「勝,不、不要……」憐心軟的想為西園寺父女求情,縱使知道這會惹他不悅。
但伊東長政只是拉著她的手,頭也不回的走掉,不再理會那呆愣的父女倆。
伊東長政拉著憐走出家門,坐上了馬車。
「勝,你要帶我去哪?」
「去見一個人。」
「誰?」
「到了就知道。」
「勝,你真的騙了我父親所有的錢?」
他睇著她,「那本來就不屬於他。」
「父親是堂堂男爵,你會逼他走上絕路的。」她激動地懇求,「我求你至少別拿走西園寺家的房子,拜託。」
他目光一凝,深深注視著她,看見她臉頰微腫,神色一黯,伸出手,他不捨的輕撫她紅腫的臉龐,「西園寺愛打了你?」
「我不要緊。」她拉著他的手,不斷央求,「他們已經得到教訓,別把他們逼到無路可走,好嗎?」
「放心吧,他們父女倆沒有自殺的志氣。」他語帶不屑地說。
「勝,別這樣,他們不是十惡不赦之人……」
聞言,他濃眉一揪,神情懊惱的看著她。「小小年紀的西園寺愛斷了我一根小指,而西園寺登二郎,則安了我父親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他們還不夠殘忍?」
「是人都有缺陷、都有弱點。」她不死心的試著說服他,「父親只是個愛面子又懦弱的男人,而愛姐姐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小孩,他們——」
「憐,」他沉聲打斷她,「別試著阻止我。」
她眼一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勝,看在我的分上,留一條生路給他們吧。」
「我已經留了生路給他們。」他說:「若不是你,在折磨他們之後,我會要了他們的命。」
「勝……」
「他們是罪有應得,你不必同情他們。」他冷酷決絕的說。
憐知道伊東長政正在氣頭上,聽不進她一字半句,於是她閉上了嘴巴,感到憂心不已。
第10章(2)
不多久,他們穿過一條竹林路,來到一幢清幽的日式宅邸。
馬車停下,伊東長政將憐抱下車,牽著她的手走了進去。
宅子裡有個庭院,一位婦人正在掃地,看見他來,她立刻擱下掃帚上前迎接。
「伊東先生,您來啦?」
「菊夫人在休息嗎?」他問。
「不,剛起身。」婦人回答。
「菊夫人?」憐驚疑的看著他,「勝,你——」
他溫柔一笑,「我已經要人將你母親接來,你……」
他話未說完,憐已經掙開他的手,飛也似的往裡沖。
當她跑進屋裡,只見一名身形纖弱的婦人獨坐在廂房裡,那正是她多年來未能見上一面的母親——菊千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