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從小拉拔他長大的師父,洛風——教他讀書識字,傳他武功劍術,在這世間,算是他唯一的親人。
洛風打最他,見他身著希林軍服,英姿爽朗,似笑非笑地勾唇。「這身衣服,倒是很適合你啊。」
無名回迎師父的目光,看出他眼裡毫無笑意,黯然斂眸。「師父說笑了。」
「事情的進展怎麼樣了?」洛風冷聲問。
無名簡約略述別來一切。「……她說,她不能婚,即便成婚,結合的對象也必須於國家社稷有益。」
「是嗎?」洛風諷哼。「也就是說你毫無進展,到如今尚且不能動搖一點她的芳心?」
無名一凜,苦笑。「弟子無能。」
「你不是無能,是不肯認真!」洛風譏諷地評論。「我將正事托付於你,你該才會當是一場遊戲吧?」
「弟子不敢。」
「她要勢力,你當我們沒有嗎?希林朝廷上下,還埋著多少我們的暗樁,你不會不曉,只是還不到現身的時候,只要你成了事,到時他們自會呼應於你。」
「弟子知曉,可是——」
「女人家話說得再硬,姿態擺得再強悍,終究還是女人,她們的心就是軟,就是貪戀愛情,軟的不成,你就不會強取豪奪嗎?無論如何,先把她的人、她的心,據為己有裡」
話說得簡單,強取豪奪,難不成要他站污她的清白嗎?她不一刀殺了他才怪!
無名暗歎,但只是沉默,不予辯駁。這世上他唯一不能也不想反抗的人,只有眼前這一位。
從小他便視其為父,雖然他很清楚,對方從未將他當成兒子看待。
「你以為我何須忍辱負重,在這小小的衛國為官?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助你成大業,多少人仰望著你能繼承他們所認定的王,帶領他們建立豐功偉業,你可莫令大家失望。」洛風語重心長地教訓他。
「是,弟子知道了。」
「接下來的事我自有安排,你就隨機應變吧。回去吧,免得他們找不到你,心生懷疑。」
就這樣嗎?師父不問他一聲近來過得好不好?又或者,讓他也問候幾句?
「師父,您——」他明瞭口睡津。「身子無恙吧?」
「怎麼?」洛風清銳地掃他一眼。「你希望我身子不好嗎?」
不是那樣,他只是……想跟親人多說幾句話而已,他們算是親人吧?
他困難地囁嚅。「就快入冬了,天涼夜寒,師父您請多保重。」
「我的身體不勞你費心。」洛風對他的關懷並不領情。「你把自己該做的事做好,這才重要。」
無名一凜,喉間如噴著黃連,漫湧一股難言的苦澀。「是,弟子當然明白……什麼最重要。」私情事小,江山事大,從小師父便是這麼教誨他的,他不該忘。「師父請放心,我會全力以赴。」
「那就好,去吧!」
他頗首默然旋身,走了兒步,禁不住回頭望,師父的身影己去得遠了,沒入蒼茫夜色。
走得好快,走得……還真快。
無名牽唇,淡淡地、淡淡地笑著。
衛國國君盛情款待,幾次殷切慰留,真雅難以推辭,便又多住了幾日。
這期間,衛國垂相親自領她參觀安養城內城外的建築設施,經過這次圍城教訓,衛國打算在王城外加辟一條護城河,丞相請真雅給予意見,她亦不吝提出自己的看法。
除了外交公務,衛國王室亦邀請她出席宴會遊獵等活動,三王子叔南總是自告奮勇充當護花使者,就連衛國太子也常藉故來獻慇勤,若不是他己有個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追求攻勢怕是會比王弟更加猛烈。
這些貴族子弟對真雅的仰慕,無名都看在眼裡,每每發出不屑的冷哼。
約莫一句之後,真雅當面向衛國國君表達辭歸之意,國君相當不捨,但見她回國之意堅決,也不好再挽留。
是夜,衛國宮廷召開一場盛大的歡送宴,隔日清早,同樣由衛國太子率領一干朝巨,送她出王城。
真雅回歸軍營,點兵遣將之後,大軍浩浩蕩蕩出發,開拔回國。
「終於能走人了。」
無名與真雅並髻而騎,在馬上仲了個大大的m腰,仿拂得到渴望己久的解放。
真雅好笑地瞥望他。「就這麼悶嗎?」
「你當然不悶啦!」他努努嘴,懊惱似地回她一眼。「鎮日不是三王子邀你賞花,就是太子陪你遊獵,天天耳畔聽的都是甜言蜜語,嘴裡吃的都是山珍海味,還喝遍了人家王宮珍藏的好酒……嘖嘖,我瞧你是樂不思蜀,流連忘返了吧。」
她無語,默默睇他。
「看什麼?」
「我瞧你近日,似乎心情不太好。」
「有嗎?」
「你一向好玩,對衛國宮廷裡的遊樂卻一點也不感興趣,酒不能喝就哭了,這幾天看你連吃飯也不怎麼有胃口。你是不是病了?不舒服?」
他病了?不舒服?
無名一窒,心跳郁惱得漏了一拍。
是啊,他是很不舒服,卻不是身體,而是心。他的心很悶,悶透了,至於原因,他自己也無從理會。
正因不曉得這股鬱悶從何而來,才更悶!無名抿嘴,一聲不吭。
「怎麼不說話?你病了嗎?」
「哼。」他撇過頭。
真雅錯愕,睦視他這近乎孩子氣的舉動,這是在同她鬧彆扭嗎?
「無名。」她揚聲喚。
他裝沒聽見,自顧自地欣賞沿途風光。
「無名?」
他索性用手指掏掏耳朵。
確定了,這男人真的在耍脾氣。真雅自我檢討,怎麼也想不透自己哪裡得罪他了?只能歸論奇人異士性格都難免有些孤僻。
想想,她不禁莞爾一笑。
他聽見她的笑聲,驀地轉回頭來,瞪她。「笑什麼?」
她但笑不語。
他醚噠眼,露出受傷的表情。「你這是嘲笑我?」
是啊,她不否認,又是一聲輕笑。「吃糖吧。你不是說,心情有點苦的時候,吃點糖最好?」
很明顯,這是把他當孩子哄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大男人豈可如此自甘遭受輕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