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跟他們聊著歐辰威平素閒事時,一個高大的身影驀地走進密室。
小青急急拉了拉小紅的衣袖,小紅一抬頭,立即結結巴巴,一臉害怕的喚道。「歐……歐爺!」
就這樣,在他冷峻的目光下,帶頭的夏雨薰跟同行幾人全上了馬車,走人了。
歐辰威一向是個很理智不亂遷怒的人,所以一行人在回到盛園後,所有的人都沒事,除了他的枕邊人。
寢房內,他目光陰鷙的將雙手放在夏雨薰輪椅的兩邊扶手上,身子往前傾,黑眸瞪著她的,「你去的地方是一個良家婦女該去的地方嗎?你到底在幹什麼?」
相較於他的怒火,她卻顯得相當平靜,早知道瞞不了他。
「賭坊青樓不方便去瞧,那歐家的酒樓跟飯館就沒有這層顧慮了吧?」
他黑眸倏地一瞇,「為何要如此不安於室?容我提醒你,你的腳不方便。」
「我的腳是不方便,但還有馬車、輪椅可代步。」她也提醒他。
歐辰威按捺住火氣,用最後一絲耐心的問。「你為什麼一定要出去?」
因為我必須找出你身邊的內奸,這事關你的生命安全!
但這種話她怎麼說呢?夏雨薰在心中嘀咕,避重就輕道。「我本來就是一個靜不下來的人,半年多前你查過我的背景,應該知道的。」
他知道,「但今非昔比了。」她就不能安分點?
「聽著,也許在你眼裡我是有殘疾的人,可在我自己眼裡並不是,所以讓我隨意去逛逛吧。若梁總管需要去幫魏子健的忙,那你另外挑個小廝給我。」
他定定的看著她,「你真的要出去?」
「有差嗎?反正你那麼忙,把我留在家裡和放在外面又有何不同?我並不是去做壞事,那些都是咱們家經營的店舖,我身為當家主母去看一下也不為過。」
她的振振有詞讓歐辰威語塞,也為她贏得明天可以大大方方到酒樓去的機會。
於是,第二天上午,兩輛馬車一早就離開盛園大門,一輛載人、一輛載輪椅。
夏雨薰坐在馬車內,不時掀開繡工精緻的垂簾,好奇的看著外頭。
這附近是安城內最繁華的商業區,有許多達官貴人群居,因此在這地段經營的酒樓,也得裝演得金碧輝煌、豪華無比才能吸引貴客上門。
當歐家酒樓的掌櫃、賬房、店小二得知當家主母親自光臨後,全都急急的丟下手邊的事,列隊歡迎去。
安城老百姓也都知道歐辰威成親一事,對他患有殘疾的年輕妻子感到好奇,如今一見她竟然大刺刺的自行坐著輪椅笑容可掬的出現在酒樓,眾人皆驚訝萬分的口耳相傳,不一會兒,街頭巷尾就來了一大群想爭睹她模樣的城民。
夏雨薰不時跟大家點頭微笑,又與酒樓的客人閒話家常,她那親切的渲染力及坦率慧黯的個性立刻收服了眾人。
而所謂「一回生、二回熟」,接下來幾天,她都在這裡進進出出,跟幾個重要管事聊天,偶爾也會到廚房看看食材鮮不鮮,或是跟內場的人聊聊,其餘時間就會觀察天天上門的熟客。
她記性好,不到幾天就將所有人的名字記得一清二楚,有時故意跟他們聊聊歐辰威的事,若對方反應大點的,她就多聊一兩句。
但這真是史上最難的任務,她開始覺得大師父太看得起她了,她怎可能從那麼多人中找出埋伏在歐辰威身邊多年、正在等待時機成熟動手結束他生命的壞人呢?
唉,大師父不是很厲害的嗎?怎麼找不到那個人?
「我要睡了。」
忙了一整天,一看到床,累斃的她只想快點躺上去休息。
「歐爺今晚不會回來,夫人好好睡上一覺吧。」
小青跟小紅笑著為她蓋上被子,放輕腳步的走出房門、把門給帶上。一個主母可以天天到酒樓幫忙真的很難得,何況她還是有殘疾的人,這種精神真令人佩服。
窗外,一個身影靜靜佇立,誰也沒發現。
第7章(1)
魏如茵臉色蒼白的看著昏黃燭火下,夏雨薰那張疲累但滿足的睡顏。
她這個當家主母愈當愈有模有樣了,雖不常待在盛園裡,可盛園裡的奴僕私下都在談論她的事,大家都好佩服她、喜歡她。
反之,他們對自己全都唯唯諾諾,臉上自然也沒有談論到她時的眉開眼笑。
是她錯失了機會嗎?她早就生活在這裡,可是卻不願意到店裡幫忙,這主要是因為她對自己的臉感到自卑,怕大家笑她醜、笑她噁心,所以才只願守在盛園。
然而夏雨薰不也有殘疾?可是機靈又聰穎的她不只天天在酒樓進出,現在竟然也在威哥哥的默許下,試著在看賬目了。
大家都說她很聰明、很健談,更懂得跟商家交際,每個人都說她很適合當歐家的主母……
為什麼會這樣?是自己真的不懂得把握機會?還是……魏如茵伸手輕摸了下自己的臉……是她不夠勇敢?
在歐辰威的眼中,夏雨薰絕對是太過勇敢。
她在酒樓幫忙,甚至請廚房備一些消暑甜湯,免費在飯後請客人們品嚐,因此得到不錯的反應,生意也好了兩成,在這一點,他是讚許的。
偏偏她白天走酒樓,夜幕低垂時,還會抽空去一趟青樓跟賭坊,雖然沒停留太久,但他就是不希望她往那兩個是非之地跑。
所以今日在近黃昏之際,他特別到酒樓去堵人。
「我們到後面的院落聊聊。」沒讓小青、小紅跟著,他逕自推著夏雨薰到酒樓後方的院子,在一株濃密的林蔭下停住。
「我想坐在地上。」她笑著道。
他點點頭,將她從輪椅抱下來,兩人並肩坐著。
「為什麼又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她就知道他要問這個,要不平時忙得不見人影的他,明明好幾晚沒回房睡了,怎麼會突然在酒樓裡出現?
「我看人去的。」她很誠實。
「看人?」歐辰威頗為無奈的看著她。他真的很忙,做的生意很複雜,平時處事要圓融,有時還得陪客人喝酒或賭兩把,適時的輸贏,分寸拿捏全靠察言觀色,心神已經夠累了,好友奕諭居然還搞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