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
大龍子靜靜忖思,翻遍腦中記憶,更確定未曾與「蚌」有關聯。
既然確定了,他便無心去理會珠芽的身份及來意。
不過是個無關之人。
他置身事外,修長五指,在茶几上,輕輕躍動,奏琴一般,雖無音律傳出,卻依稀彷彿,能聽見一首好聽的曲兒,正在他指節間,流溢。
「你叫什麼名字?」珠芽最在意的問題,還沒得到解惑。
原先神情恬然的他,稍稍抬睫,投向她時,僅有淡淡冰冷和沉默。
她記憶中的他,明明笑得好溫暖,嗓,又輕又柔,混著笑音,教人酥骨,不該有眼前這種面容……
「……你不記得我了嗎?你誇過我,粉得好鮮嫩可口呀……」她想喚起他的記憶,他不可能連一丁點兒的印象,都沒有吧?
她……可是將他的一切一切,鏤刻在心上,沒有一點點忘掉,是她視之為蚌生大事,對他,她卻渺小得不曾掛懷嗎?
此言一出,聽進眾人耳裡,意喻非凡吶!
何種情況下,會讓男人對女人說出「你粉得好鮮嫩可口」這類下流調情話?!下一句還能順口再接「真想一口把你吃下去」——
床笫間,可能性最大!
一邊吻著、摸著、探索著、磨蹭著,將彼此燃燒起來,濃濃喘吁,膚兒沁汗,染上情慾的顏色,才會通體粉紅,鮮、嫩、可、口!
「大哥,看不出來……你嘴這麼甜耶。」九龍子咭咭調侃,笑容曖昧,道出在場所有人的想法。
「這下,人贓俱獲,看你這隻小畜生還怎麼狡辯!」龍主唾聲。
大龍子根本沒有狡辯之意,神態仍是自若而無謂,該辯駁的,他已說盡——他不識得她。
他更不可能誇姑娘家「鮮嫩可口」,這不是他的用語習慣。
「原來,大哥也是會說一兩句肉麻情話的嘛……」
「對呀,我一直以為大哥那張嘴,說不出啥人話……」大哥的嘴,時常壞得毫無自覺,傷人於無形。
第1章(2)
「小蚌精,你放心,本王一定替你作主!要這小崽子給你個交代!你現在肚子裡,可有了咱們家的寶貝,誰都不能欺負你!」誰敢動她,他龍主第一個站出來給她靠!
「寶、寶貝?您這樣說……太抬舉了啦……小不隆咚的,哪能稱得上寶貝……」珠芽本就較尋常女娃更粉嫩的臉皮,染了艷紅些,嬌滴滴的,梨渦深嵌,雙手貼在平坦腹間,慢慢輕撫:「不過也對啦,畢竟是我頭一次……」
「什麼小不隆咚?!養大點,養壯些,這小寶貝,絕對會得到最多的寵愛和照料!給他吃最補的鯨豚奶、穿最美的鮫綃,把他當成小祖宗捧在掌心,男女都好,健康就好!」龍主可不容任何人說他寶貝孫兒的不是。
「咦?」珠芽開始聽不懂了,表情憨傻,被龍主誤當成心存質疑,不信他的擔保。
是啦,女人哪需要公公擔保什麼,要擔保,也是丈夫該做的事!
「老大!你也說些什麼呀!」哄媳婦兒這檔事,還要他老爹逐字逐字教?!
遭點名的大龍子,薄唇彎揚,自成半弧,笑靨俊逸,美嗓卻很森寒:
「要說什麼?」
他事不關己,局外人一般,帶些冷眼旁觀的嘲弄,仍是俊美無儔、仍是風姿凜凜。
要他對這場鬧劇,做出看戲的評論嗎?
嗯,橋段單薄了點,對白無意了點,演故事的人,演技弱了點,哭戲不夠矯情……
「說……」兒子的氣勢,勝出龍主太多,噙笑反問的口吻,又那麼理所當然,害龍主傻頓良久,露出蠢態,一回神,轉眼間氣惱起來。
這笨蛋兒子,那是什麼態度!
好似沒他的事一般,是誰惹出來的禍?
惹禍無妨,不認帳就太不可取!
「說你會負起全責!好生照顧她、疼愛她,讓她安心在這兒待產,把寶貝生下來!」龍主吼著。
大龍子微笑,眸子是彎瞇了下來,眸光卻冷然似冰。
那抹笑,在嘲弄龍主說出多可笑的字句。
這副笑睨神情,激怒了龍主!
龍掌氣呼呼拍向岩石桌,龍胡被鼻息噴得狂揚,他瞪眼:
「我四海龍主,不允許家族裡,出了個始亂終棄的兒子!這話傳出去,還有誰會對我們龍族心存敬意?!這種欺負清白閨女、事後硬想撇清關係、裝做不識得她,想攆她出城去,任她和寶貝自生自滅的可恥行徑,不容發生在龍骸城!」
龍主威嚴大爆發,字字鏗鏘,力道飽足,由大廳擴揚出去,如空中雷鳴,傳向全城每處角落,引來城人紛紛放下手邊事務,豎耳傾聽。
「本王要你娶她——不!本王在此下令!你和她,已是夫妻!所有成親禮俗雜事,一律日後補!從現在起,她就是你名正言順的大龍子妃!」
妃妃妃妃妃……語末回音,在全城上空繚繞,久久、久久……久到無人不知、無魚不曉。
「請、請等一等!為什麼這樣就要成、成親?!」太急轉直下的演變,珠芽一頭霧水。
「都『這樣』了,當然要成親,給你和寶貝一個名分!」龍主只差沒罵她一聲「傻丫頭」。
這樣,還不嚴重嗎?
肚子可不等人,一日一日大出來呀!
「可是……」這不是她的來意呀!她只是來……
「君無戲言!龍令既出,你們磕頭謝恩就是!」龍主袍袖一甩,威風凜凜,誰亦不容違逆反抗——當龍主自以為雄姿颯颯,傲然回首,一接觸到大龍子的眼光,胸臆一盆熱火,噗滋一聲,被兜頭澆熄,只剩殘煙裊裊……
這等王者氣勢,向來總是……來匆匆,去匆匆,如春風拂林梢,咻一下,便消失無蹤。
「這算是……賜婚?」大龍子淡淡一問,眉頭動也沒動,表情高深莫測。
似笑,又不似笑,看不出大龍子心情,是否有受影響,因為,他毫無動怒跡象,依舊清嗓溫淺、仍然面容無害。
可這副表情下,潛藏著什麼,誰也不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