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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對他來說,這是非常奇特的一年。

  和原來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同住一棟別院,這別院,還是他私有的宅邸,就連兄弟也不給進的宅子。

  再說了,她每天穿著男裝到處亂跑,與他向桌吃飯,一從浮屠那裡學到什麼新奇的功夫,馬上跑來演練比劃給他看,又或者臉帶心虛的跑來問他能不能收容她在街上撒到的小動物,甚至偷偷塞銀兩給窮人……

  而她能這麼快活的出門,全都歸功自己要浮屠做給她的人皮面具。

  這一年中,他單調的生活裡充滿了她。

  而他也發現自己很熟悉她的一舉一動,這間閣子充滿她的氣息,她每天卯時進門,叫他起床,他要是稍微賴個床,熱燙的巾子就會往他臉上招呼過來,燙得他齜牙咧嘴,她卻若無其事。

  她收碗盤,總是先收湯碗,再收菜碟子,最後是筷子,有時候他在做別的事,只聽聲音就能猜出她在收哪個。

  她沒架子,凡事會替別人想,幾乎是每一次都順手把食盒帶回廚房,為的,就是不讓那些下級僕人們多跑那麼一趟,她沒說的是因為體恤紫氣東來閣距離下人房還有廚房很遠。

  她總是說,多跑幾步,有助於她的腿力,卻從來不提自己的心好。

  她,一個奇特的女子。

  但是師父已經派人來催促了。

  為了她,他已經延遲了一年上山。

  長痛不如短痛吧。

  他離家的那天風很大,大到會令人眼睛睜不開。

  他沒有要求繁德兒來送行,繁德兒也沒有向他告別。

  遙水小宿的閣樓上,繁德兒勞勞獨立,長髮被風吹散,如漆黑的蝴蝶一樣漫天狂舞。

  她沒看見,騎在馬背上的越紫非曾回顧,他目光深沉,好像有什麼東西隱藏在下面,那麼深,深得讓人無法去碰觸。

  他們都沒有察覺,因為那樣相濡以沫,不離不棄守候著對方,不知不覺中,已經將對方的影子都漸漸放了下去。

  離別,太痛。

  不如遙望就好。

  第7章(1)

  轉眼八年光景,稚嫩的娃兒,漸漸成為十九歲的少女。

  翻飛的馬蹄帶著淡淡的煙塵從路的一方直奔至別院大門前,馬背上的人也不等馬停,逕自跳下了馬背。

  動作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

  馬兒自己停下蹄子,轉回頭來溫馴的打了個響鼻,熱氣噴在她手心上,這人馬的默契可見一斑。

  「才跑那麼一圈回來就想邀功,想吃糖啊?我今天忘了帶怎麼辦?」她嬌笑,紅撲撲的臉蛋,兩邊嘴角微微翹起,就像一隻瞇著眼犯懶的小貓。

  雪白的馬嘶鳴了聲,繼續贈她。

  她被蹭癢了,笑了出來。

  「嘿,別急、別急,早就給你準備了。」

  身穿藏裙墨綠象牙間色衣衫,一副男子打扮的繁德兒打開手掌,兩塊飴糖馬上被白馬的舌頭捲進了嘴裡。

  「好吃吧?乖白雪。」

  馬兒的蹄子倒了下,表示認同。

  練武、溜馬已經成為繁德兒一天的開始。

  「小姐,您回來了。」從偏門匆匆出來的小廝接過馬韁,恭敬地低著頭。

  「嗯,它跑了仙女城一大圈,帶下去好好給它梳洗梳洗,別忘了飼料。」

  「小的知道。」

  馬被帶了下去,她拍拍身上的灰塵,進門。

  「小姐,您可回來了。」巴總管身邊是一個斯文略帶蒼白的男人,但他眉目乾淨,於身月牙色的長袍,是出門經年,少歸的天青。

  「咦,天青,你回來了?這麼早。」寅時剛過一刻,這不是他向來回到這的時間。

  「小的連夜起程的。」

  這些年他被主子派駐在大鯀,除了每年除夕前會返回別院一次,其他時間忙得不可開交,往來消息多是派人送信。

  「你這性子也不改改,小姐剛從外頭回來,別說汗沒擦上一把,等換下一身衣服,用過膳,有話慢慢說都來得及。」巴大貝碎碎念著天青。

  「事情真的很急。」天青看了繁德兒一眼。

  「你的急事最好有天塌下來那麼嚴重。」

  「比天塌了還麻煩啊。」天青看了看小姐,又噤了聲。

  「進屋裡說吧。」看著越發清醒的天青一眼,她踏上台階,進了正廳。

  小丫頭馬上端出了繁德兒喜歡的胭脂茶。

  「小姐還空著肚子呢,一早喝什麼茶。」如煙隨後捧著一漆盤的奶酪盒子,怪小丫鬟不會看眼色。

  小丫鬟差點跪了下來。

  這些年,別院除了雞鴨還養了乳牛,有了牛乳,她說想吃奶酪,把作法說上一遍,如煙的巧手就把奶酪變了出來。

  可是這種東西好吃歸好吃,沒有冰庫怎麼都不耐放。

  冰庫別院是有現成的,至於製冰,找來硝石,她要的奶酪加冰,絕世夏季冰品就出爐了。

  別院的老老少少人人有分,人人吃了驚艷得要死,大家嘗過一輪以後,天青決定了,這種好東西要跟好朋友一起分享。冰塊不是家家戶戶用得起的,乳牛,聞所未聞的人更是多得很,這樣好吃到讓人覺得幸福的點心怎麼可以不拿去賣來賺錢?

  於是他在徵得了繁德兒的同意後,把她前世非常普通的小甜點賣了個翻天。

  她還隨口說了說:「這地方不知道有沒有芒果,要是有就好了,天青,你知道嗎?芒果冰沙、千層芒果蛋糕……都是會叫人口水直流的好東西啊。」

  只要有芒果,其他步驟都是可以克服的啊,誰叫那個越紫非什麼都沒有,就是銀子最多,現在家裡她是老大,她想怎麼花誰敢作聲。

  反正那個一出去就像丟掉的混蛋也說了,這一家子的錢隨便她花,要是能花光,算她能幹。

  她怎麼能違背那個一去就不知道要回來的混蛋的托付,當然能有多用力花,就給他多用力花嘍。

  只是不知道是她功力不夠,還是手底下的人太能幹,據賬房說,這姓越的家產是越來越多了。

  天青看見提到「芒果」的繁德兒時,她還是一點也沒有女孩樣的小姑娘,她的臉上微微地露出嚮往,甚至在回昧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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