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卓推開人群,見到江芷靈左腰上的刀與流出的鮮血,驚訝地張大嘴,趙梧則是大叫翠娘的名字。
車卓回過神來,一邊推開人群,一邊喊道:「都讓開,別擋路,人命要緊!」他凶悍地替屠莫開道。
江芷靈疼得幾乎要暈厥,她虛弱地靠在屠莫肩上,喘息道:「喔,好痛……」她難忍地閉上眼。
屠莫低頭瞅她一眼,聽她小聲地說著希望腦瘤已經好了,內心開始動搖。莫非她真不是翠娘,而是另一個叫做江芷靈的女人?
「真是奇跡……本來以為大概不行了,沒想到腦瘤竟然越來越小……」
「我就說姐會沒事的嘛!」
「都你在說。」
「媽,我想吃冰淇淋……」
「不行欸,身體才剛好。」
江芷靈看著父母、弟弟,還有自己坐在客廳裡聊天吃水果,見到自己氣色紅潤地說笑,高興地勾起嘴角,聽著他們閒話家常……
不對,她疑惑地歪頭。如果她坐在沙發上,那現在看著他們的又是誰?怎麼會有兩個她?
莫非她在作夢?
她試著撫摸自己的臉,卻聽到幾聲急促的鈴響,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將她往後拉,眼前的事物開始模糊而遠離。
「不要!媽,爸……」
她往前伸出雙手,試圖抓住他們,卻撲了空,鈴聲急急地再次響起,身後的吸力將她往後拉,四周暗了下來,她在一條又黑又長的隧道中倒退,如同時光回溯一般,她的過去一幕幕在四周滑過。
就在她感覺光線自背後照來時,她在隧道口看到一張男子的面孔,正對她微笑,笑容詭異,如同躲在暗處狡猾的毒蛇--
「啊!」她大叫一聲,驚恐地睜開眼。
還沒搞清發生什麼事,就聽到好幾聲尖叫在她週遭回應似地響起,她朝四周望去,發現十幾個人圍在她身邊,有男有女,表情嚇人。
怎麼回事?現在又怎麼了,她還在作夢嗎?
「江芷靈!」
一個驚喜的聲音迸出,她轉過頭訝異地瞪著屠孟,隨即笑出聲。
「你搞什麼?」她問道。
屠孟披頭散髮,卻戴了兩根牛角,臉上塗了紅一塊青一塊,赤裸上身,胸膛不知塗了什麼又紅又黑。
「你死了又活過來了!」他的眼神透著興奮。「我都已經放棄希望了,沒想你又活了,巫師太厲害了!」
她下句話都還來不及說,他已轉頭跟旁邊的男巫師嘰哩呱啦,男巫師約莫五、六十歲,手上拿著一根長木棍,木棍上綁著毛皮與各式羽毛,還繫了一大串鈴鐺。莫非夢裡的鈴鐺聲就是他弄出來的?
她本能地環視四周,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空曠的房間裡,四周放著火盆,身下是一床高榻。
「你還真是命大。」
江芷靈轉頭,見屠莫仍是平常打扮,一身青衣,頭髮也梳得整整齊齊,不似屠孟,立刻明白請巫師來必定不是他的主意。
「這是哪兒?」她蹙眉。
「屠府。」
「為什麼又把我弄回來了?」她很不高興,想坐起來,卻發現左腰一陣劇痛。
「喔!」她氣得忘了腰被捅了一刀。
屠莫扶她一把,江芷靈從黑色大臥榻上坐起,那些男女表情已不再驚慌,反而帶著興奮。
「你怎麼不阻止他們?」她氣急敗壞地問。「知不知道我腦瘤都縮小了,又被你們弄回來!」她也弄不清到底是作夢還是自己真的回去了,她選擇相信是後者。
「你以為我沒阻止過?」他瞪她。
「那為什麼……喔……」
巫師突然上前,拿著沙鈴往她頭上敲了三下,嘰哩咕嚕地說著她聽不懂的話語。
江芷靈捂著頭頂,橫眉豎目,屠孟趕忙解釋。「巫師在給你祝福。」
「快點送我回去就是最好的祝福。」江芷靈瞪向屠孟,隨即轉向屠莫。「再刺我一刀。」
屠莫訝異地看著她,屠孟則是怪聲叫道:「你瘋了!」
「我才沒--」
「唰!」巫師拿著老鷹的羽毛從她臉上掃過去。
江芷靈抬手要揮開,屠孟忙道:「別亂動,巫師在幫你驅逐惡靈。」
她狠厲地瞪著他。「惡靈不就是你嗎?如果不是你……喔……」羽毛又刷過她的臉,她揮手打開。
巫師怒聲地罵了幾句,拿起沙鈴往她頭上敲。
「喔,叫他走開。」江芷靈被他們搞得要爆炸了,一大聲點喊,傷口便疼得她倒抽好幾口氣。
「你還是乖點。」屠莫忍著笑提醒。
見她一副要殺人的模樣,屠孟輕咳幾聲,示意週遭的男女退下後,方道:「我只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真的把你弄回來了。」他說得雙眼發亮。
看了眼他頭上的角跟狂熱的表情,江芷靈轉向屠莫。「他真的是三公子嗎?那個溫文儒雅的人跑到哪裡去了?要驅邪的是他吧!」
屠莫笑了起來。「就衝你這句話,我可以屏棄以前對你的偏見。」
見他們打趣自己,屠孟怎肯吃悶虧,立刻道:「大哥承認她不是翠娘而是江芷靈了?」
屠莫拉下臉瞪了弟弟一眼。其實他並非因為江芷靈復活才認定她不是翠娘,而是在她重傷昏迷的那兩天中,說了不少夢話。
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她生活的情景,嚷著她不要上醫院、為什麼是她得腦瘤、身為警察的甘苦等等,雖然都是片段,他也不是每句話都聽得懂,但先前她解釋過不少現代詞彙,所以基本的都能理解。
人在睡夢中不可能還惦記著自己扮演的角色,至此他才不甘心地承認,他或許太過武斷了,她可能真的不是原來的翠娘。
見屠莫繃著一張臉,死鴨子嘴硬,江芷靈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正想調侃兩句,巫師嘰哩咕嚕又不知說了什麼。
屠孟解釋道:「祖寧瑪給了你新生命,你要好好珍惜。祖寧瑪是部落對神的稱呼。」
江芷靈一怔,忙道:「我不想待這兒,你問他我能不能回去?」不管她現在是在夢境中,還是附身、穿越,她只想回到原來的世界,方才看到的景象給她極大的信心,她的腦瘤會無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