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婚姻是一場交易,只要他願意,就隨時能結束的交易。
他們不是說好不會也不必愛上對方嗎?為什麼現在卻變得如此糾葛掙扎?
「我們是一家人,不要分開。」他說完,抱起了棋太,「我們一起去買。」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默默的別開臉。
他騰出一隻手牽住了她,而她卻掙開了他。
回家的途中,棋太躺在後座睡著了。
回到練馬的住所,都臣把棋太抱上了床,在他的額頭上輕吻一記。
睡夢中的他,甜甜的笑了。
珠樹在一旁看著,「他在笑,一定是作了什麼快樂的夢……」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他夢裡一定有你。」
「……」迎上他的視線,她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我有話跟你說。」他以商量的語氣啟齒,「如果你還不是太累,我們可以到書房說話嗎?」
她猶豫了一下,但沒有拒絕的理由。
點了點頭,她先他一步走出棋太的房間,並朝著他的書房而去。
他隨後帶上棋太的房門,跟上了她看來有點緩慢而沉重的腳步。
今天當他牽她的手時,她掙開了他的手,就像那天晚上在這裡,她逃開了他一樣。
他想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有什麼打算?還有……她對他到底是什麼感覺?。
雖然只是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但她應該感覺得到他對待她的方式已經不同了吧?
他對她說了那麼多直白到連他自己都覺得難為情的話,難道她還感受不到?
喔不,也許她感受到了,她只是……感到困擾。
但不管如何,話總是要說開的。他討厭這種暖昧不明、混沌不清的感覺及處境。
打開燈,他看著她,「先坐著吧。」
「不。」她的臉雖正對著他,視線卻刻意斜了幾度,「站著說就行了。」
「嘿。」突然,他伸出手捧住她的臉。
她驚羞的看著他,臉頰發燙,「干、幹麼?」
「你總算肯看著我了。」他蹙眉一笑,「怎麼?我的臉長得很可怕?」
不,他的臉一點都不可怕。他有一張好看又端正的臉,他的眼睛熱切又專注,火熱得教人不敢逼視……
她從沒認識像他這麼好看的人,如果可以,她想一直看著他,可是……
「你在躲著我。」他的目光鎖住了她,「你不敢看我,也不讓我碰你一下。」
她撥開他的手,把臉一轉,「拜託,我們的契約上……」
「我們的契約上,」他打斷了她,「沒有不准愛上對方這一條。」
聞言,她陡地一震,驚疑的看著他。
「我沒有足夠的經驗讓我在第一時間就判別出什麼是愛,我在想……為什麼在醫院見到你時,我就要你嫁給我……」他深深注視著她,「珠樹,我猜那應該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
她心頭一悸,驚疑的看著他。
一見鍾情?他是在對她一見鍾情的情況下向她求婚?喔不,他只是想找個現成的媽媽照顧棋太。
「當時不是我,你也會點頭嗎?」他的雙眼直勾勾的瞅著她,像是在對她說「不要想騙我」。
「那個時候,不管是誰向你求婚,替你還債,你都願意嫁嗎?」他再問。
她說不出話來,因為她想給的答案跟她心裡的答案不一樣。
她心裡非常清楚,當時若不是他、若不是棋太,她不會答應如此荒謬的交易。
因為是他,因為對她說『『跟我結婚吧」的人是他,她才會答應。
不是因為他能替她還錢,不是為了他十分之一的財產,而是因為她想……依賴他。
「當時我只是想幫棋太找一個媽媽,但現在,我希望你也能是我的妻子。」他的目光誠摯,「你願意嗎?」
「間宮先生……」
「我可以答應你不那麼拚命工作,我答應抽出更多的時間陪棋太跟你,我答應乖乖吃早餐、回家吃晚餐,這樣……你願意給我機會當好爸爸、好丈夫嗎?」
看著他真摯的眼神、聽著他熱切的話語,她感覺得到,也幾乎可以確定他是認真的。
她不得不承認,他打動了她,他讓她想對他說一聲「I do」。
「如果你對我前妻的事有所疑慮,那麼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他握住她的手,正視著她,「我跟她沒有任何的瓜葛。」
「……」
「我的祖父跟我前妻的祖父圓城寺右衛門是同窗,在戰時,我祖父因為反對日本出兵而遭到逮捕,圓城寺家是世襲的華族,擁有一定的政治影響力,當時要不是他大力奔走,我祖父恐怕已遭處刑。」
她微怔。她不知道他們兩家有這麼戲劇化的一段過去。
「戰後我祖父因為經商成功而成巨賈,但圓城寺家卻隨著廢華(廢除貴族制)而漸漸沒落。我前妻的父親是議員,當他登門希望兩家能結為親家之時,我祖父為了報當時的恩情而答應了這樁婚事。」
「你……為什麼答應?」
「對我來說,那就像是談成了一筆生意。」他淡淡地說:「我不在乎對象是誰,只要彼此都獲利。」
她沉默了一下,「……你愛過她嗎?」
「我曾試著愛她。」他據實以告,「當知道她懷孕時。我告訴自己我得愛她,不管我愛不愛她。」他輕歎一聲,「只不過,後來的發展卻讓我無法愛她……」
「是誰先提離婚?」她問。
「我。」他不假思索回復,「我們的婚姻讓她跟我都像是身處在煉獄裡,是我決定讓彼此自由。」
「如果她想回來呢?她終究是棋太的媽媽……」
「她想盡媽媽的責任,我絕對不會攔她,但是……」他大大的掌心輕托著珠樹的兩腮,「她不會再是我的妻子了。」
迎上他熾熱而深情的眸子,她忍不住內心激動,眼眶泛淚。
「我沒有她漂亮,也沒有她那樣的家世背景……」她幽幽地說:「我其實一點都配不上你。」
他凝視者她,溫柔一笑,「那可不是由你來決定的。」說罷,他低下頭,在她沁涼的額頭上輕吻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