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為了他的死,她幾欲瘋狂;又為了說服自己他沒死,她三天兩頭過去閔家陪著閔老夫人,除了為他盡孝道外,也為替他守住那偌大的家業。
「汝月,姐姐知道你始終愛著他,可有些愛就該讓它過去,這樣你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傷害啊!」
「他從來沒有傷害過我。」
「怎麼沒有?我這幾天總聽下人在竊竊私語,說你們初相逢時,他甚至還想把你交給一個仗勢欺人的官家公子哥兒,好為自己換來更多的財富?」
「他只是氣極了,並非真心想那麼做。」一聽柳云云不屑的語氣,車汝月連忙開口為閔奇善說話。
「不管什麼原因,有這樣的想法已是不該,他若真愛你,又怎會如此待你?」
柳云云的神情看來義憤填膺,對於車汝月益發蒼白的臉色也當作沒看到,只是繼續說道﹕「就算他沒有真的傷害你,但你想想,自他的死訊傳回咱們家之後,你的日子是怎麼過的?每天不是以淚洗面、茶飯不思,就是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老是不避嫌的跑到閔家,陪伴著閔老爺和老夫人,拿他們當公婆伺候著,就連閔老爺大喪時你都還穿著孝衣為他盡孝……你可知,這等不合禮儀的事,早已被世人拿來說嘴說成什麼樣子了?」
「云云姐,那都是我心甘情願這麼做的,不關奇善哥哥的事。」即使滿心惶然,車汝月還是強打起精神為心上人說話。
「你……」真是無可救藥了!
對於車汝月的固執,柳云云氣得銀牙暗咬,但她就不信自己無法破壞他們。
事實上,閔奇善說對了一件事--當年她夜闖他房裡,不是因為喝醉酒,而是完全存心要這麼做的!
她見不得他們這對兩小無猜感情好,更不認為像車汝月這樣沒半點閨秀氣質的丫頭配得上閔家未來的家主,所以才會故意使小伎倆,想要破壞他們的感情。
在她的計劃裡,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以車汝月的心軟和善良,閔家少夫人的位置應該非她莫屬,只可惜閔奇善機靈得很,沒有讓她得逞,甚至在一發現她的時候,他就刻意不進門。
要不是她機警裝醉,讓沒心眼的車汝月相信她不過是醉糊塗了,還努力為她說話,她這才能安穩的際繼續在車家待下來。
可雖然車汝月幫了她,她卻更恨車汝月,嫉妒車汝月能得到每個人真心的疼寵,而她卻不行。
恨,從那一刻起就在她心底生了根,然後一年年地成長茁壯。
「難道你就不怕他有一天會因恨極而殺了你?」柳云云再接再厲地挑撥,卻換來車汝月一聲淺笑。
「呵,他不會的,如果他真的有心殺我,又何必花了那麼多錢請來樊大夫,為我診傷看病?」
「或許他喜歡更折磨人的報復,比如說得到你的心和人之後,再狠狠地拋棄或蹂躪你……讓一個人死,其實不是最大快人心的事。」
「云云姐,你究竟是怎麼了?」車汝月越聽越不對勁,饒是再天真,她也能感覺到柳云云話語之中隱隱藏著的恨意。
但,為什麼呢?
車汝月的問題讓柳云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連忙斂下臉上的怒氣,揚起一抹笑,若無其事的說道:「我哪有怎麼了?我說這些,不是想破壞你們的感情,只是想要你多點心眼,提防閔奇善這個男人。」
「我何必提防他呢?」如果一個男人在恨極了她時,都還捨不得眼睜睜瞧著她走上黃泉路,那麼,說這個男人會傷害她,她也不相信。
「反正防人之心不可無,姐姐是認為他在真相還沒水落石出前就放下仇恨,心胸也未免太寬大,所以才會提醒你多注意,或許他這麼做,其實是想要讓你在愛得無法自拔之際才惡狠狠地傷害你啊!」
聽了柳云云的話,車汝月只覺好笑,她朝著柳云云搖了搖頭,便自顧自地拈起食盤中精緻可口的點心吃起來。
如果閔奇善恨一個人,還願意這樣寵著她,讓她過著錦衣玉食、茶來伸手的日子,那倒也挺舒服的呢!
沒想到,原本的笑話,竟然不是笑話……
第7章(1)
這日,車汝月聽到丫鬟說閔奇善回府的消息,便宛若蝴蝶一般的想要飛去找他,這些日子在他的眷寵下,她已逐漸回復到當年出事前的心境,活潑且熱情。
那時候的她,有他寵著、溺著,就連她不愛在商場上打滾,他也都義無反顧的學著幫她爹一起打理家業。
有時她心情悶,他就會抱著她在窗前呆坐一晚,什麼也不問,就只是靜靜的陪著她。
與其說是她鍥而不捨進入他的生命中,倒不如說是他無聲無息地滲入了她的生活裡,讓她再也離不開他。
只要他能活著就好!
在他生死難辨的那幾年裡,她總傻氣的這樣向上天許願,就算兩人永世不得相見也無妨,她只要他能活著就好。
可後來知道他還活著,她卻更貪心了,不只希望他愛她,更希望他能忘掉往日的仇怨。
蓮足輕移,車汝月來到閔奇善房外,好奇地伸手用口水沾濕窗紙,戳破了一個洞,她想先瞧清楚他在做啥,才知道自己等會兒該用什麼方式嚇他。
彷彿這幾年的生離不曾有過,她露出頑皮的神色,一如既往。
當那溫潤醇厚的嗓音從房裡頭傳出時,她的臉上甚至揚起一抹滿足的笑容。
「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嗎?」
「我確定。」閔奇善的聲音聽來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
「可是,那也是你的孩子。」樊衣剛的語氣顯然非常不認同。
閔奇善沒有改變心意,只是冷淡的說道:「我知道那也是我的孩子,但他來得不是時候。」
「或許有辦法的……」
「不!」他不要月兒再冒一絲風險,所以他不能留下這個孩子。
這是怎麼回事?
車汝月的笑容僵住了,渾身像中了定身咒幾乎無法動彈,皓白貝齒緊緊咬住自己的菱唇,即使已嘗到了血的腥甜,她亦不肯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