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忘了就是忘了。
少年一怔,嫉妒的心情竟益發強烈了。而他,卻連忘的權利都沒有!
「我騙你幹什麼?喂,你還沒說給我吃了什麼?毒藥嗎?」真是,好人沒做成反倒惹了一身麻煩。
「化功丹,食者一個時辰內功力全失。」
「哇,這麼狠毒。」多虧她沒有武功,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藥給她算浪費了。
「哼。」確定她沒有什麼威脅後,少年解開她的穴道,但還是小心謹慎的退了一步。
看到他所踏之地,鄔亦菲突然神色一驚,「別動。」
然而為時已晚,陣中驟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眼見少年就要被捲入死門,她猛地撲上前將他推開。
兩人順勢滾出老遠,沒等停穩,鄔亦菲就連忙爬起來,拉著少年跑到一座大石後。
風險稍過,兩人皆心有餘悸。
「嚇死我了。」一身狼狽的鄔亦菲沒形象地癱坐在地。
少年也是吃了一驚,想不到這陣法如此厲害,他以為自己不亂走,至少可以安全退出去,結果才幾步就踩著機關。方纔若非她提醒……
「你為什麼要救我?」他剛才還對她動了殺機。
鄔亦菲被氣到不行,「你這人囉唆死了,我愛救就救,你奈我何!」什麼事都要問出個理由的話,她老早頭髮都白了。
少年沉默了一會,別過頭去。
鄔亦菲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吧,天快黑了,我送你出陣。」
「我要上山找人。」
「這山上的人不一定想見你。」
少年眼中又有金光閃過,「你怎麼知道?」
鄔亦菲聳肩,「山上只有無塵子和他的徒弟,你找的必定不會是那幾個還不成氣候的小孩子,而無塵子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外人了。」這男孩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怎麼會有這麼重的心事、這麼強的戒心?
「我爹與無塵子是至交。」
鄔亦菲一怔,「至交?」
「羽滄天正是家父,在下羽昶歡。」
鄔亦菲想了想,還是記不起來。
「這麼說你就是小羽兒了,我帶你上去好了。」嗯,就叫小羽兒好了,跟她家的小雞差一個字。
羽昶歡有些驚訝於她的好說話,以及--
「別叫我小羽兒!」有夠娘們的!
鄔亦菲恍若未聞,「我呢,記性不太好,只知道當年有個人,大概就是你口中的「至交」叔叔,他幫過我抓過樹上的小鳥,我幫你一次,也不算什麼,對吧小羽兒。」其實,人長什麼樣,她早就記不清了,但事情本身她還有印象。能上來藏雲峰的人不多,那個人應該就是那位「至交」叔叔。她記得小羽就是那年撿到的。
「你剛才救過我一次了。」羽昶歡好意提醒,「還有,別叫我小羽兒!」
「那不算,我說算了才算。」她隨意道:「本來想讓你跟我家小雞有區別,你不領情,那就算了,小羽,跟緊我,這陣變化莫測,如今我也要重走,一不小心是會要命的,我不能每次都救你。」
自言自語一堆,最後的結論是將他稱呼簡化為「小羽」嗎?羽昶歡翻翻白眼,實在懶得再跟她計較稱呼問題。但當視線觸及她主動牽著他的白嫩小手時,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似被觸動一下。她話說得狠,可卻是小心翼翼地牽著他一步也不鬆懈。
「別發楞,跟緊跟緊。」說話的小女孩催促著,但還是放慢了步伐等他,「對了,我聽師弟說,那個叔叔好像很多年前就不在了,你過得還好嗎?」鄔亦菲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看少年一副冷硬的樣子就起了開導之心,這大概是多年來當姐姐落下的毛病。
羽昶歡明顯怔了一下,不過並不作聲。這關心來得有些突兀,甚至他知道也許只是客套話,但還是起了貪心,想多聽一些。
見他不說話,鄔亦菲又繼續道:「我見你性格暴戾,師父說這樣不好,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入魔的,小小年紀還是要笑口常開、放輕鬆,這樣才能一生平安快樂。要記住啊,小羽。」
她說這話時,自己卻完全是一副冷漠的樣子,一點也不懂得什麼叫「以身作則」。
其實鄔亦菲性格偏淡漠,只是談起「姐姐經」就如同觸動開關一般,一路將羽昶歡當作弟弟教育起來,也忘了對方其實還大她幾歲。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鄔亦菲突然想起一件事,「咦,對了,你怎麼不問我是誰了?」
「你都說過了。」無塵子座下三個弟子,兩女一男,猜也猜得到她不是蘇清妙。
「是嗎?唉,我看到你就想起我弟弟,也是小小年紀一副小大人的樣子,真讓人沒辦法。」
「我不是你弟弟。」而且他比她大。
「我知道,我只是忍不住對你碎碎念而已。啊,到了!這個陣法我果然已經悟透了,怎麼走都難不倒我。」鄔亦菲即使在驚喜的時候語氣也平平淡淡,她指指前方,「你一直往前走,就能找到我師父了。」
牽著他的手驟然鬆開,羽昶歡竟有些惆悵,「你不去?」
「拜託,新的陣式還沒有參透就偷溜下山回家,我不想找罵挨……」沒辦法,康磊又病了,她不回去看看總是放心不下。
話音剛落,鄔亦菲頓覺鼻尖一絲清涼。
咦?
來不及驚呼,大雨傾盆而下。
兩人找到一塊石簷下避雨,鄔亦菲不禁大呼倒霉,「老天玩我!真是豈有此理,淋了雨一定會發燒,發了燒又會健忘……」
羽昶歡靜靜地聽著她嘀咕,不動聲色地將由於身法極快而未怎麼濕的厚實外衫遞給她。
她一怔,隨即友好地道:「謝謝。」
「你也會忘了我嗎?」
鄔亦菲回過頭,陰暗的天色令她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她歉然地點點頭,「對不起,我記性一向不太好。」
少年望著雨霧,難掩失落。
鄔亦菲不禁又有些心軟,「要不……要不這樣,你若不嫌麻煩的話,就由你來記住我吧,然後有時間的話就來找我,三年五載的提醒我一下……」她越說越小聲,最後懊惱道:「怎麼可能,師弟說「至交」叔叔是從苗疆來的,你也是吧?苗疆那麼遠,你就當我說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