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吼,倒還真喚回了青年的注意,雖然只有一點點而已。
「我又沒讓你們繳了刀劍,想死不會自己抹頸子嗎?」他的聲音極好聽,清亮得猶如仙音,偏生吐出口的卻是冰冷無情的話語。
說完後,青年又別開目光,將注意力放到碧伏山秀麗的景致上了。
「你、你……」大漢被他傲慢的態度氣得不輕,「你身為武林盟主的外孫,不以武功服人,卻暗中施毒,真是卑鄙無恥,壞了祁老前輩的一世英名!」
「這倒有意思了。」祁兆禾毫無笑意的勾唇,「你們用拳腳刀劍殺人便是英雄好漢,而我施毒傷人就是卑鄙無恥?同樣是傷人殺人,用什麼手段又有何分別?」
「當然有!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使毒分明是小人行徑!」
「隨便你們說吧,」他聳聳肩,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你們大概還要痛上七七四十九天才會五臟俱毀、七孔流血而死,不想受苦的不妨自我了結,我不會出手阻攔的。」
那名大漢還想再罵,卻突然感到一陣劇痛,雙眼發黑,話再也說不下去。
倒是另一邊有人受不了痛,哀求道:「祁公子,饒了我吧,只要您願意放了我,我李木日後願意給你做牛做馬……」
聞言,秀致的眉微微一挑。
「真遺憾,我不缺牛也不缺馬。」牛他用不著,馬的話……他還是喜歡他現在的愛駒黑煞多一些。
「那小的生生世世給您做奴才……」
「聽話的奴才我家多的是。」還趕都趕不走,討厭的緊。
這人會不會太難伺候了啊?那哀求的人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但終究還是禁不住那刺骨般的疼,只得繼續求道:「……不管怎麼樣,只要您願意放小的一條生路,要小的怎樣都行啊!」
「行啊。」祁兆禾答得乾脆,「只要你能讓顏家二十三口人死而復生,莫說你一人了,要我放了你所有兄弟都成。」
此言一出,饒眾人正值劇痛之際,仍不禁變了臉色。
「祁兆禾,你……」
「我如何?」他反問。
「你莫要含血噴人!」對方的語氣可說是氣急敗壞了。
「喔?」這回祁兆禾是真笑了,「你倒是說說,我如何含血噴人?」
大漢臉色一白,方意識到祁兆禾可從未說過顏家那二十三口虐殺命案與他們有關係。
便在此時,祁兆禾忽然略蹙秀眉,揚手在瞬間隔空封了所有人的啞穴,遍地的哀號聲就這麼硬生生的止住了,接著也不見他屈膝,只足尖輕點,就這麼輕飄飄的躍上了丈餘高的樹上。
那群大漢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事,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遠遠有個腳步聲,正慢慢朝這兒走來。
那腳步聲聽來輕盈,卻有些虛浮,不似練武之人,直到來者走得再近些,眾人才發現那竟是名看來年約十六、七的姑娘。
一個沒有武功的姑娘竟敢獨自跑上碧伏山?
待他們看到她背在身後的藥簍,驚訝之情是有增無減。
這麼年輕的姑娘,居然自個兒上碧伏山採藥?
採藥人通常略懂醫理,當其中一名大漢想起這點,立刻拚命揮手想向對方求助,若不是被點了啞穴,恐怕早就大呼出聲。
祁兆禾站在枝頭冷眼看著。
他就是聽見那姑娘的腳步聲,才點了這些人的啞穴,並躍上樹隱藏蹤跡。
倒不是怕人發現自己,還有他的所做所為,他祁兆禾做事可從沒想過遮掩抵賴,他只是嫌麻煩,不想和人打交道罷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來人根本不要走到這裡,就算她非得經過這兒不可,也別多管閒事。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那採藥少女真想管閒事,怕也沒能耐。
別說普通採藥人了,他祁兆禾下的毒,便是名醫亦難解,而那些有本事解他毒的,通常一眼就看得出是他的手筆,一般來說不會想不開和他作對。
所以,現下他只要等那姑娘走開就好。
果然不該不聽老人言,這碧伏山還真不大好爬哪!
蘇湘梨氣喘吁吁的想著。
當她說要來碧伏山上尋找藥材時,師父就勸過她,這碧伏山上的藥草固然他處難尋,可山勢也不是一般的險,她一個小姑娘還是別上山比較好。
但是沒辦法,有些珍稀的藥材千金難換,況且她也沒千金可換,師父年紀又大了,總不好教他奔波,因此她便自告奮勇跑了這一趟。
不過,她顯然還是太高估自己了。
她打娘胎出生便帶了心疾,自幼體弱,從小看病看到大,直至這幾年,調養得當又開始學醫,懂了不少養生之道,才能勉強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然而她的身體最多就是這樣了,原以為自己至少撐得了半天的,可如今在這山上行走還不滿兩個時辰,她就開始感到胸悶暈眩,知道不能再逞強下去。
她自個兒死了也就罷了,讓疼愛她的姊姊傷心卻是萬萬不該,因此她絕對不能出事。
所幸她這一趟不是毫無所獲,碧伏山人煙稀少,奇花異草甚多,才一個多時辰她就已找著不少罕見的藥材,如今背上的藥簍早已裝了半滿。
蘇湘梨打算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吃點乾糧,之後再尋些草藥,至少將藥簍裝個八分滿再下山,才不枉她辛苦跑了這麼一趟。
眼見前方崖邊景致似乎不錯,她於是選定那裡做為休息地,慢慢走了過去。
只是走著走著,映入眼中的景象卻讓她一愣,「咦?」
前方地上那一堆堆蠕動的……是人吧?
她加快了腳步,走近後發現竟有十幾個大漢一臉痛苦的在地上打滾,奇怪的是他們明明看起來很難受,卻誰也未發出呻吟。
她起先還有些猶豫,怕他們是壞人,但秉持著醫者父母心,最後還是大著膽子走上前。
「咳,這位壯士……」應該是這樣稱呼吧?她不是很確定,雖然已來這世界十幾年,她卻始終不習慣這世界的用詞,「小女子略通岐黃之術,不知可否替壯士把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