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想說把大米給煮了再給小姐送洗漱的水盆用具,可您怎麼起早了?」
晚冬反應很快,煞住腳步。只是這小姐怎麼淨瞧著穗子?聽說她不是鳳京人氏,是她家鄉沒這東西嗎?
「睡不著就起來了,我想刷牙洗臉,來跟你要點水,你也別麻煩了,告訴我東西在哪,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二十一世紀的那個她雖然說不上嬌生慣養,老太爺也從來沒讓她碰過瓦斯爐,出社會後,真逼不得已要下廚,也就只弄出個毫無技術性的泡麵,晚冬身後那冒著煙的灶台鍋勺真的太原始了,她連見都沒見過,要是像刷牙洗臉這種事情還要晚冬張羅給她,她不就跟個廢柴沒兩樣了?
於是她看著晚冬去廚房後頭的井口用轆轤打了一桶水上來,又給她青鹽、柳枝,等她打理好自己的門面再回到屋裡,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晚冬已經等在那裡,床鋪上放著一套乾淨的衣服。
「小姐。」
「叫我香宓,要不叫我香香也可以。」
「這不好,怎麼說小姐都是客人。」
「別把我當成客人,你客氣來、我客氣去的,那多彆扭。」
「赫泉說,您是咱們府上的恩人。」她低眉斂目,手裡拿著一把木梳,一看見香宓趕緊迎了過去。「是菩薩。」
「沒那麼嚴重,我也會吃飯放屁,我只是個很普通的人。」看起來他們都把她當成了衣食父母,這個擔子她可沒答應要扛,千萬別誤會了。
第2章(2)
晚冬啞了。吃飯放屁,這小姐到底是打哪來的?說起這種不雅的話臉色變也沒變一下。
想歸想,她手可沒停。先是為香宓換上乾淨的衣服,再用寬約十寸的深綠色綢帶束了腰身,又替她把辮子解開重新編過,從額心中分,左右分別攏些髮絲編成兩條辮子束在腦後,用絲帶紮起,垂到腰間,其餘的綁成兩個角髻。
她仔細端詳香宓,她的眉眼生得特別好,睫毛很長,雪後晴空的素顏,溫潤如明珠的肌膚,即便身上什麼裝飾也沒有,也是光彩奪目的。
這般年紀已經有這種如花容貌,不消幾年,就更難揣度了。
「晚冬姐姐,你有一雙巧手。」
「這算不了什麼,家家戶戶的女子誰不會?」晚冬失笑。打點自己門面可是每個姑娘家得學會的事,但她哪知道對從另外一個時空來的香宓來說,這種只想把女子的身體包得像只蛹的衣著,她只覺得很煩。
夏天嘛,休閒褲、各種不同的小可愛才是王道啊。
接著晚冬又從竹籃裡拿出早膳,一小碗的粥,一碟蘿蔔和嫩黃香噴噴的荷包蛋。
看來晚冬把赫府攢起來的蛋都給煎了。
「我記得你煮了粗糧飯。」
「那種粗食,小姐……香香小姐一定吃不慣,所以……」
所以他們幾個人打算吃那些粗糧就是了,至於雞蛋,應該是她跟家裡的兩個主子才有的特權。
「以後我吃什麼,你們就吃什麼,你們吃什麼,我也吃什麼。」她有些光火,粗魯的夾起一顆荷包蛋,剩下的全讓晚冬給撤了。
用過早膳,香宓決定出門。
什麼都不做是無法改變眼前的困境,自己如今小孩子的身份,應該不會引人注意才是。
庭院深廣,雕廊曲長,經過一扇大理石的大插屏,發現裡面是一座她沒看過的院子,院子裡隱約有個人影。
這裡雖然是別人的家,但是自從她醒過來以後,也沒有誰告訴她哪個院落不能踏足,既然沒來過,她就很自然的越過朱粉水磨拱門,牆邊用大罈子植了幾朵睡蓮,下面是西番虎皮草,清一色白石台磯。
巨大的木芙蓉樹蒼老糾結,橫倚一側枝條下有石桌椅,上面坐著一個外罩藏青色綢緞背心的少年,深藍的絲帶在背後發裡若隱若現。
只見他無聊的翻著一本書,長長的睫毛隨著均勻的呼吸微顫,可下一個瞬間,就把那本書扔在地上,人也站了起來。
這是怎樣的一張臉,猝不及防的撞進了香宓的心裡。
深邃完美無瑕的五官,臉上輪廓還帶著幾分俊秀少年的青澀稚氣,皮膚比剝殼雞蛋還要白皙晶瑩,臉上有一層毛茸茸的細毛沒褪,看起來像是有層瑩光。
把金賢重、木村拓哉、布萊德彼特和張根碩加起來也沒有他美麗,他根本是個夢幻美少年!
她知道他是誰,他是赫府的傻子公子。
不過,人真的沒有十全十美的,擁有一副不輸女子的美貌,卻是個傻子。
赫府的僕人很維護這個小主子,沒有一人當著她這外人的面講這種要命的話,但人都是這樣,話說多了,蛛絲馬跡裡的遺憾就顯而易見了。
老太爺常常說她早慧,她自己卻不覺得,其實人笨拙些,無知也是一種福氣,像在二十一世紀她早早就死了,讓老太爺送她這黑髮人,早慧又有什麼用處!
「是誰?」
「啊,被你瞧見了。」被人發現的香宓很自然的走出來。
「我沒見過你,你是誰?」他額頭飽滿,下頷有力,眼睛細長,黑如潑墨的眼眸裡有抹很像困獸的壓抑。
「我叫香宓,你呢?」
「赫韞。」
「你怎麼拿書本撒氣?它得罪你了?」把書冊揀起來,撣了撣,書皮上用隸書寫著「論語」兩字。
「我看它不順眼,夫子明日要考默書,我……赫泉稟報過,說府裡多了個人,就你嗎?」他突地改變話題,語氣有點慌、有點悶,還有點著急。
「懂半部論語可以治天下。」
據她所知,學子的讀書壓力從古到她上輩子的現代都一樣辛苦。
雖然這時候的學子沒有各種基測等著他們,但是想揚眉吐氣、光耀門楣,科舉就是一個大門坎。
因此四書、五經、三字經、弟子規都是要熟背的,大量背詩詞、遊記散文等,然後就是史書,比如說史記、漢書、三國誌、資治通監都是重要的部份,最後就是背文言文,沒命的讀,直至熟背,所以說古人讀書也是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