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雲斂裳揚起了一抹粲笑,冷不防地說道:「你是為了想為炎妙槐納妾,而何風月聞風而至的事在煩心吧?」
「姊姊知道了?」
「你也知道上姊姊這兒的什麼人都有,就算什麼事都規劃得仔細,但終究還是會有風聲的。」
「那姊姊怎麼看?」
「想來那何夫人倒是真的被逼急了,所以才會情願讓自己的女兒做小,而且還是屈居於你之下。」雲斂裳淡淡的說道,輕柔的面孔佈滿的淨是對這個妹妹的疼愛。
「可是,她不原本打算著要讓何風月同江遠仙成親嗎?」
那時,何夫人處心積慮想將她趕出家門,不只是對娘親的妒恨,還有一樁便是覬覦她幼時訂下的娃娃親。
她的未婚夫婿是江良侯之子,那時江良侯其中一名妾室甚受寵愛,且與她娘親自小便是閨中密友,所以與何家多有往來。
某一日,方姨娘過府,在春陽暖暖的午後,笑言若是腹中胎兒是一男一女,便要成為兒女親家。
那侯爺府是何等尊貴的人家,這門親事自然招來了何夫人的妒恨,所以往後幾年,她才會處心積慮地羅織罪名,一心想著只要解決了她們母女倆,便能估了屬於她的夫婿。
事實上,她早就聽聞這幾年江遠仙與何風月過從甚密,大有結成親家之勢。
怎地這會兒又巴巴的想來當炎妙槐的妾室呢?
「你不知道嗎?那江良侯不知怎地得罪了皇上,所以被拔除了爵位,還抄去了大半的家產,那何夫人是何等勢利之人,既然江遠仙已經落入如此境地,斷不可能再對何家有絲毫幫助,她又怎肯再讓女兒嫁進去受苦呢?」
活像是個萬事通,雲斂裳把自己所知對著解慕真娓娓道來。
「原來如此。」
所以何夫人是想江家已不如往昔風光,這才把主意動到了炎妙槐的身上,畢竟炎家近幾年在白鳳仙的主持下,早已成為雄踞一方的大商富賈。
「我說你啊,可真別傻傻的讓何風月進了門,那對母女可不是什麼好果子。」
如果她猜得沒錯,何風月會這樣巴巴的纏上來,想要的不但是炎家的財富,還有大少奶奶的位置。
進了門,再想個法子除掉慕真,大少奶奶的位置只怕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我本不欲與她們糾纏,可如今……」
就因為心緒煩亂得緊,所以今兒個她才會偷了個空,溜來飄香樓,除了想念雲斂裳這兒的清幽,更要緊的是,她想要與她合計合計,要怎麼樣才能讓何夫人自食惡果。
「你可別胡亂想著,你現在過著安身的日子,別再蹚那泥水了。」見她欲言又止,雲斂裳忍不住心急地想要阻止。
「何夫人向來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所以這渾水又豈是能由我決定蹚與不蹚呢?」
雖然她現在是炎家的大少夫人,但何夫人的手段何其卑劣,若是因為她而污了炎家的名聲,那她也難辭其咎。
所以打從何風月出現在炎家的那一刻起,她只怕就已經失了選擇的權利了,這事她再也無法獨善其身。
於是她在雲斂裳的欲言又止之際,淡淡地交代了她幾件事兒。
人人都道飄香樓是楚嬤嬤的產業,可其實沒幾個人知道,前幾年,解慕真為了讓雲斂裳活得更舒心,早就暗自將飄香樓買了下來。
這明裡楚嬤嬤仍是飄香樓的主,可暗地裡,飄香樓裡管著大大小小瑣事的,卻早已成了雲斂裳了。
一切看似如舊,但其實已大不相同了。
第3章(1)
昔日和今日的解慕真,只怕也大大的不相同了。
尋花問柳,好閒情的心思。
解慕真抬眼,望著眼前的一切,心中只覺不可思議。
炎大少爺平常為了家業,總忙得跟個轉不停的陀螺似的,可今兒個哪來的好興致,竟讓人搬出了軟榻到後山山頭上,曬曬那讓人發懶的春陽、賞賞山坡邊上的野杜鵑。
斜倚軟榻,炎妙槐今日的心情也不知為啥這麼好,嘴邊漾著一抹笑,似在等待著什麼似的。
被他遣去的人請了來,解慕真款步地走著,並不急切。
她只是在想……想他為何這樣大費周章的賞花,這壓根就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呵。
他不是那種風花雪月的性子,炎家這麼重的擔子壓在他的肩頭上,他別忙得沒時間喘息就該慶幸了。
可今日他卻這麼做了,不但做了,還邀了她,這更是一件奇怪的事兒!
她心裡狐疑,但唇畔還是漾著一抹合宜的淺笑,緩緩地跟到了他的身邊,端莊的在他身旁坐下,還伸手替他將茶斟滿。
「夫君,今兒個好心緒?」望著他那教人摸不著頭緒的臉色,她試探地說道。
「是還不錯!」
迎著她探究的目光,炎妙槐爽快地點了點頭,望著她的眸子閃閃發光,彷彿鑲上了一抹興奮。
她以為他的性子已經入定似古井,波瀾不興,應該是她看錯了吧?
美目輕聞,解慕真歸去了心頭的不解,這才睜眼再次望,向他問道:「夫君找我有事?」
「嗯。」
他微一點頭,伸手端過她方才為他斟滿的茶,緩緩地仰首飲下,任由那生津的茶香在他的舌尖跳躍著。
「什麼事呢?」
「找你來玩賞眼前這幅美景。」斜倚著,微挑的濃眉散發出一股子慵懶的味道,他好理所當然地說道。
這幾年,他一心忙著為炎家拓展家業,倒真的少有這種賞花遊玩的心情,對於這難得的放鬆,他倒是頗為自得其樂。
「這不像夫君會做的事。」雖然總是內斂著心性,可對於他此刻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做法,她冷不防地直言道。
「的確!」
對於她的評論,他不閃不躲地點了點頭。
的確不像他會做的事,可他卻做了,不但做了,還拉了她一同來做。
將她眸子裡濃濃的疑惑全都瞧進了眼底,炎妙槐薄薄的唇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便討厭起了她眸中的淡漠與篤定,應該就是那日她提起為他納妾一事的時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