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頭,輕輕閉上眼,她恣意感受古都奈良在櫻花紛飛中流蕩著的禪意和風之美,耳畔有輕風掠過,靜謐中的安詳,教她整顆心也變得安然。
好半天,她才低頭張眼,只是入眼竟然又是那張燦笑的面孔。
我的媽呀!「怎麼又是你?」她嚇得跳了起來。
郭江權趕忙澄清。「別誤會唷,我可沒有跟蹤你,這裡是觀光景點,我只是順著官方手冊走。」連忙把觀光旅遊隨身手冊遞給她,好證明自己的清白。
的確是,宮風幸自己也有一本,無奈地要他收回,「好吧。」
只是一連遇上三次也未免太巧了,再則是誰規定遇見就一定得打招呼,難道不能就只是遇見嗎?莫非他別有心機?是登徒子、色狼、人口販子……
看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總之自己還是當心點比較妥當,宮風幸想起自己上回竟然跟他劃了船,不免責怪起自己的粗心,也許他會認為是她給了他機會。
還是快閃來得保險,沒想到又被喊住。
這次他倒是利用了自己高大的身形,不著痕跡地將她圈在木頭圍欄裡。「KIRO,請等一下。」
說時,他收起一貫戲譫的神色。「請聽我說,你知道兩個陌生人連續碰上三次面的機率有多高?」
「多高?」
「ㄟ。」沒想到她會問,一時之間有些辭窮,還好他反應快,馬上接道:「總之很低,低到微乎其微、幾乎不可能的程度,所以你不覺得這是一種暗示?」
「暗示?」這倒勾起宮風幸的興致。
「老天要我們好好認識彼此啊,不然幹麼一直安排我們巧遇,你說是不是?」
我的老天爺,這也太扯了,這種說辭也太陳腔濫調了吧,都已經二十一世紀,竟然還可以聽見這種八股的論調。
她忍不住撲哧笑出聲,還是饒了我吧,她忍不住在心中低呼。
郭江權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一席話換來的竟然是笑聲,這是什麼意思?
見他納悶著一張臉,她才驚覺也許自己是有些失禮了,不管怎麼說,這人的確幫過自己,於是她斂起笑意,正色地說:「既然如此,如果我們繼續維持這樣的關係,那麼老天應該會不死心又安排我們再見第四次面吧。」
「這……」會嗎?郭江權倒是沒有信心,三次已經是鮮見的奇跡,四次,該是天下紅雨才有可能發生吧。
「怎麼?連你自己也不相信?所以根本沒有什麼老天爺暗示?那麼不正好,反正不會再見面,就繼續保持原狀不是很好。」
說罷,她就以眼光示意,要他別困住自己,好讓她可以離開。
沒想到,他卻目光一閃,霍地伸手抓住她手臂。「幹麼?」她驚惶失措,以為他要動粗。
「KIRO小姐,我相信,我們一定還會有第四次的相遇。」他一臉正氣,滿腹的誠心展露無疑。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篤定?」她質疑道,剛剛不是還頗猶豫。
「我決定賭上一賭。」他豪氣地說。「而且我就是有這樣的直覺,相信我們一連串的巧遇的確是老天爺刻意的安排。」
沒想到他突然變得信心滿滿,反而讓她覺得自己似乎太過輕率了,暗忖,一連三次,的確是不容易的緣分,這點是無庸置疑。
然後又聽得他換了語氣,委婉地請求。「答應我,如果、如果,我們真的再遇上,那麼不要再對我敬而遠之,讓我們有機會坐下來,好好介紹彼此,好嗎?」
一個男人如此低姿態地請托,忽然教她軟了心腸,四次,怎麼可能呢?既然不可能,那麼答應他又何妨?
於是她終於苦笑地允諾了,「先生,盡避我不是宿命論者,但既然你如此深具信心,我們姑且就這麼相信吧,我答應你,如果、如果我們真的有機會碰第四面。」
「真的!」他眉開眼笑,大方地讓出位置,讓她可以離開。
望著她漸漸遠離的背影,他還不忘吆喝地喊。「一定唷,絕對不可以食言,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會的,一定會,我保證。」
雖然喊得如此斬釘截鐵,然而郭江權還是心懷隱憂,真的會有第四次嗎?老天爺禰不會開我玩笑吧?!
如果真的沒有,他也只能放手,那女子態度如此堅決,自己總不能硬逼她和自己做朋友吧。
帶著滿心的無奈返回旅館,沒想到還接到母親的電話,心情更加沮喪。
「媽嗎?嗯,我很好啊,你呢……別擔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到日本,而且皇瑞也在,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後天就回去了……什麼公司?沒問題,我都安排好了,我會注意的,皇瑞也會幫我……嗯,好沒問題……」
好不容易終於掛斷了電話,每回跟母親通電話、見面,他總是心情沉重,因為不忍見母親對自己失望,再加上有可能錯失那個女孩,讓他頓時感覺疲憊得無以復加。
會再見面嗎?會嗎?他仰頭望向天花板,老天爺禰會讓我們見面吧,會吧。
他忍不住喃喃祈禱了,好害怕這一放手,自己就錯失了生命中極重要的什麼……一個他也說不清理不明的感受,只知道,不能失去、不想失去、不可失去。
第3章(1)
一如既往,宮風幸在鬧鐘響起後,飛快盥洗、搶搭地鐵趕著到設計學校上課,選擇留學日本,為的是擴大自己的視野,盡避日本設計風格以簡約著稱,也是她最心儀的設計風,然而多元化的國際觀更是吸引她不惜負債也要來一趟的主因。
下課之後,選擇到居酒屋打工除了多少可以貼補一些生活費之外,也能幫助自己融入當地人的生活,她喜歡這樣的生活方式,彷彿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分子。
入夜之後的東京街道熱鬧非凡,晚餐時間,各區平價餐廳總是人滿為患,座無虛席,而宮風幸打工的這間居酒屋單價雖然偏高但因為風評頗佳,所以經常也是一位難求,不過大抵鮮少讓客人空等、敗興而返,因此用餐時間盡避忙碌,但還不至於教人手忙腳亂、喘不過氣,只是偶爾也有突發狀況,客人忽然超量擠得水洩不通,每當這時候,宮風幸就感覺自己彷彿一頭栽進了大黑洞,整個人往裡墜,不過不可否認,散場熄燈之後那種滿足的疲累虛脫感,也常讓她感覺無比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