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錯了……」她們可聽懂「告狀」這個字眼是什麼意思,兩名婢女立刻驚慌地跪下。「請格格原諒。」
見狀,毓齡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呃、嗯,你們不要這樣,快點起來,我不會去跟上頭的人說的,不要擔心……」
她也不過是希望能跟身邊的人相處融洽,不要在背後玩陰的,那可是她最不齒的行為,當然自己更不會那麼做了。
「是,格格。」兩名婢女猛點著頭。
毓齡見她們都理解自己的意思,總算可以鬆了口氣,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那個叫納爾圖的男人了。
雖然天氣還很冷,不過連著幾天早上醒來都發現外頭出太陽,讓毓齡終於忍不住將門扉拉開一條縫隙,探頭出去看,當她瞥見金黃色的陽光灑在廊上,頓時愣了好久好久。
「在這個地方不只能看到月亮,居然還有太陽……」她開始懷疑這裡不是人家說的「陰間」。
我真的死了嗎?
毓齡不免開始起了疑心。
可是若沒死,那麼眼前這一切又算什麼?
「難道我是在作夢?」毓齡用手指掐了下自己的臉,還真的會痛,她的皮膚是有知覺的。「不是夢……」
之前她總是先認定自己已經死了,所以就算有什麼奇怪或想不通的地方,也都可以自圓其說,認定是這裡的規矩,不再去追根究柢,可是待的時間愈久,就愈覺得不對勁。
這個問題讓毓齡很糾結,從早上到現在,想得頭都暈了,最後決定自己來找答案,於是轉身拿了披風,然後便悄悄地踏出寢房。
「求人不如求己……」因為她不像別人,身邊有父母和親戚朋友可以依靠,自然相當瞭解這個定律。
待毓齡繫好披風的帶子,腳上踩著繡花鞋,這還是她特地拜託兩個婢女另外準備的,總算可以好好走路,不用擔心跌倒。
因為一路上都沒看到半個人影,毓齡便很自然地順著長廊走下去,跟著四處亂晃,想說等看到有人再問路就好。
毓齡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走出了居住的院落,心想這個地方還真大,而且跟那些古裝戲裡頭,大戶人家住的房子很像,有假山、流水,還有花園、涼亭,更能呼吸到沁冷冰涼的空氣,感覺到空氣進入肺部時的起伏。
如果死了就不需要呼吸空氣了不是嗎?
這個問題又讓毓齡停下腳步思考。
就在這時,她終於看到不遠處有個穿著短襖的奴才正拿著竹掃帚,專心地清掃地面,於是開口詢問對方。
「請問一下……」毓齡不過說了四個字,就見那名奴才臉色大變,立即丟下竹掃帚,當場跪下來請罪。
奴才嚇得聲音不禁發抖。「福、福晉吉祥……奴才沒看到福晉……」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她不太確定地問,先是「格格」,現在又是「福晉」,這兩個稱呼她真的確定自己曾在哪裡聽過。
「奴才馬上去做事……」奴才嘴裡迭聲嚷著,然後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見對方活像是遇到鬼似的,毓齡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龐。「我看起來有那麼可怕嗎?」
毓齡只好又往前走,沒走多遠,同樣的事又發生了。
「福晉……吉祥……」婢女把端在手上的茶壺都打翻了。
她擔心地上前問道:「有沒有燙到?」
婢女以為福晉又要動手打人了,嚇得倒退兩步。「奴婢沒事……奴婢馬上收拾乾淨……」說著,也顧不得會不會割到手,蹲下身子把碎片都撿了起來,然後驚慌失色地逃走了。
「欸……」毓齡才要開口叫住她,可是想到對方驚懼的表情,只得打消念頭。「難道我就這麼顧人怨?」記得身邊認識的人都說她的個性很好相處,也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
她偏不相信會有這種事。
於是,她決定再試一次看看。
第2章(2)
只不過接下來的發展,讓毓齡不得不認為問題真的出在自己身上。
就見不管男男女女,每個人遠遠地見到她,不是裝作沒看見,故意繞其他路走,就是用一種戒慎恐懼的態度,朝她躬了下身,然後轉身快步離去。
毓齡試著跟他們說話。「等一下,我有些事要跟你們……」結果才起了個頭,那些人跑得好像後面有狗在追。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視線所及,已經沒看到半個人影。
不知過了多久,毓齡才垂下眼瞼,苦笑一聲,再怎麼遲鈍也能感受到自己是被人排擠的,這種滋味還真不好受。
才這麼想,一個男性渾厚嗓音冷冷地響起——
「你在這裡做什麼?」
納爾圖不知何時站在她面前不遠處,神情淡漠。
他聽到奴才來報,說妻子在沒有婢女的陪同之下,一個人在府裡走動,所以出來看看她想做什麼。
「納爾圖,我……」毓齡才說到這裡,陡地打住了。
她看見剛剛那些跑得無影無蹤的男男女女全都站在納爾圖的身後,而且都用一種疏遠的眼神瞪著自己,教她有種很強烈的感覺,那些人和納爾圖才是一國的,而她是被孤立,是不受歡迎的人物。
「為什麼離開寢房?伺候你的婢女呢?」納爾圖用沒有感情的口吻問道。
「我只是看天氣很好,所以出來走一走……」毓齡眼眶有些熱熱的,在心裡安慰著自己,這沒什麼,反正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不要為這種事情覺得難過……
「快點回房去!」若是受了風寒,或者傷勢加重了,岳父又會怪自己沒有照顧好他的女兒。
聽見納爾圖用這麼冷淡的命令口氣說話,讓毓齡畏縮一下,也不想繼續待在這兒惹人嫌。「我也想回去,不過不記得路,可以告訴我怎麼走嗎?」
聞言,納爾圖定定地瞅著向來說話就頤指氣使的妻子,居然會用這麼有禮的口吻跟他說話,臉色更冷了。
不記得路?這又是什麼把戲?
「我來帶路吧。」納爾圖兩手背在身後,面容冷峻地向她走去,不管這女人想玩什麼花樣,他都不會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