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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她情緒低落地點了下頭。「謝謝。」

  「你說什麼?」納爾圖臉上有著明顯的錯愕,怎麼也無法相信「謝謝」這個字眼會從妻子口中說出來。

  「沒說什麼。」毓齡不許自己哭,但是打從張開眼睛那一刻,面對完全陌生的環境,想要保持樂觀的那份心情已經快崩潰了。

  他狐疑地覷著蕩漾淚光的美目,還有虛弱無力的聲音,一點都不像平日的她,墨黑的瞳眸又望向毓齡隨意披散在腦後的青絲,成親三年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妻子衣衫不整地步出寢房。

  「往這邊走。」納爾圖開口引導她。

  毓齡就算沒有抬頭,也可以感覺到射在頭頂上的兩道視線,只是現在已經沒有心情去理會。

  一直以來她都是很堅強的,遇到困難或挫折,也會把眼淚擦一擦,不肯輕易放棄,可是只要是人都會有軟弱的時候,就像現在。

  毓齡垂頭喪氣地看著地上,一步步地跟著身旁的高大男人往前走,可是愈想愈不甘心,就算被人排擠,都沒有人喜歡她,她也要知道原因。

  就在納爾圖帶著毓齡回到居住的院落,兩名婢女正急著到處找人,見主子回來了,總算放下心來。

  「你頭上的傷剛好,不要到處走動,要出去散步,也得等天氣暖和一點再說。」話一說完,納爾圖馬上作勢要走,連片刻都不想多待。

  她憋不住了,實在不吐不快。「請等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

  納爾圖不得不把身軀旋過來面對她,對妻子的口氣和用字遣詞有幾分困惑。

  「要跟我說什麼?」

  「我們進去再說。」毓齡態度異常堅定,率先推門進屋了。

  兩名婢女先是面面相覷,不過也懂得自保,她們可是很瞭解主子的性子,發起脾氣來,身邊的人第一個遭殃。

  「奴婢去沏茶。」還是先別進去。

  而當房門又輕輕地關上,屋裡就只有毓齡和納爾圖兩個人。

  「要跟我說什麼?」納爾圖心裡有了底,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所以習慣性地豎起保護牆,好不被妻子的言語所傷。

  毓齡也挺直背脊,無奈地問:「我哪裡做錯了嗎?」

  「什麼意思?」聽妻子這麼質問,他還反應不過來。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我到底是什麼地方做錯了?」毓齡真的是滿腹委屈。「就算真的有錯,可以直接告訴我,要是我不對的話,也會想辦法改的,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學生,居然叫其他人不要接近我。」

  「什麼叫其他人不要接近你?」納爾圖完全聽不懂她的話。

  「難道不是這樣嗎?」她不喜歡吵架,也不會吵架,但還是必須為自己進行辯護。「剛剛站在你身後的那些人,他們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曾經對他們做過不好的事,可是我根本什麼也沒做,換做是你,不會覺得很冤枉嗎?」

  「你什麼都沒做?」納爾圖冷笑一聲。「你是貴人多忘事,還是根本不認為那麼做是錯的?」對府裡的奴才、婢女動輒打罵,把他們當作出氣筒,更不當人看,這種話她居然還說得出口。

  毓齡莫名其妙地挨了頓罵,讓她眼眶更紅了。「可是我……真的……」什麼都沒做過啊……

  納爾圖見妻子一臉泫然欲泣,卻無法相信她是出自真心,他臉色一正。「我只希望你能約束自己的行為,別太過分了。」

  被這樣不明不白地指控,讓她覺得相當委屈。「雖然搞不懂是怎麼回事,但是我以後會注意的。」這就叫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吧,就算被栽贓、被冤枉,又求訴無門,也只能認了。

  他困惑地瞅著毓齡哭喪的臉,若是演戲,那也太自然了,原本想拂袖離去的念頭也就暫時打消。

  「你到底是怎麼了?」妻子一向只會強辭奪理,凡事都是別人的錯,從來不曾說過示弱的話,回想她這幾天的表現,實在有點反常。

  「我也不知道……」毓齡眨去眼中的濕意,語無倫次地說出心裡的感受。「就好像一個人走在濃霧裡頭,伸手不見五指,也分不出東南西北……明明應該死了,可是又覺得自己好像還活著……可是如果活著,那現在這個人又是誰……這根本不是本來的我……」

  納爾圖聽她說得混亂,明艷的臉龐透著十足十的迷茫和困惑,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關心,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對妻子產生過的。

  在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之前,已經不自覺地抬起右掌,橫放在毓齡的額頭上,想確定上頭的溫度。

  而毓齡只是揚起眼瞼,有些怔愕地看著擱在額頭上的溫熱大掌,眼底只有純淨,以及……淡淡的羞窘。

  當四目相交,納爾圖驀地有一種錯覺,眼前這雙閃爍著赧意的美目並不是他的妻子所有——才這麼想,不禁又覺得好笑,因為不可能會有那種事。

  他很快地縮回手掌。「似乎不是染了風寒。」

  「我想也不是這個問題。」當溫暖的男性手掌移開,讓毓齡有些失望,眼神忍不住追隨著,希望它能多待一會兒。

  「傷口還會疼嗎?」納爾圖想要找出妻子失常的原因。

  納爾圖看毓齡一連搖了幾下頭,表情帶著幾分天真單純,完全沒有印象中的不屑一顧,讓他不由得怔住了。

  這樣的她不禁讓人心生憐惜,才這麼想,納爾圖用力甩掉腦中的遐思,難道這三年來受的教訓還不夠多?絕對不能輕易上當。

  「你都不會像我這樣嗎?」照理說他是過來人,剛到這裡時應該會發生和自己一樣的情況,才想聽聽看這個男人的意見。

  打量著妻子臉上單純的疑惑,同樣一張容貌,墜馬意外的前後氣質竟截然的不同,讓納爾圖感到好奇,不過依舊帶著防備和戒心。

  「你先躺下來歇著,等身子完全康復再說。」他還是無法相信眼前的女人,決定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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