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珈樂小姐的狀況極不樂觀。」李少游不敢移動她,因為她的身體已經呈現不自然的彎曲,彷彿體內有數段骨頭全已折斷。
「我送她去醫院。」他輕柔地將失去意識的她抱起,隨即身形如風,瞬間消失不見。
待李少游撤去結界追上兩人後,現場只剩下一攤血和一輛撞得亂七八糟的車,引起附近居民的恐慌與不解。
街道的另一端修德爾緩緩自暗處步出,冷邪面容帶著愉快。
「這下子,她絕對活不了。」他的心腹坎薩如是道。
修德爾揚開唇,等著見該隱失去至愛而瘋狂的模樣,他要將他父母所給予的痛苦,加倍奉還。
醫院手術房裡,米珈樂正在動手術。
凌希動也不動地坐在外頭等候,直到凌晨,手術室的燈熄滅,執刀醫生走了出來,朝他搖了搖頭。
「傷員身體多處骨折,內臟出血,失血過多,已無生命跡象,呈現腦死。」
聽見這些話,凌希只覺得胸口痛得厲害。
「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你們可以進去見她最後一面。」醫生說完,快速離開,就怕傷員家屬會失控追打他。
可凌希仍是動也不動,恍若石化,腦中一片茫然。
剛剛她的小手還熨燙著他的胸口,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她怎麼就離他那麼遠了?
為什麼他會失去戒心?只因為今夜是月圓之夜,他想要保持距離,就讓他永遠失去她?
這和他想像的未來不同,他想要守著她到老,怎麼她現在就離開他了?
是他不該癡心妄想,不應該愛上人類嗎?
李少游擔心地看著他,在手術房裡的所有護士都離開之後,隨即走進裡頭,不一會便急喊,「男爵,她還有腦波!」
凌希聞言,快步地走進手術室裡,看見已經蓋上白布的情人,眸底又是一陣刺痛。
「雖然心跳和呼吸都已停止,但腦波還在,如果男爵同化她的話,也許她還有一線生機。」李少游探手輕觸米珈樂的額頭,感覺到她的大腦還在運作,並未完全死去。
「……如果同化不了呢?」
為何要他賭?他不願賭!正因為不願賭,十年前才會甘願選擇沉睡,現在好不容易決定陪她終老,為什麼命運偏又用這種方式逼迫他?
「反正下場是一樣的,男爵為何不嘗試?」
凌希注視著面色死灰的米珈樂,愛憐不捨地輕撫她的頰,驚覺她的肌膚竟是一片冰冷。
他的天使……要就此遠離了?
「男爵」李少游催促著,只因他快要感覺不到她的波動。
痛苦的閉起眼,凌希俯近她的頸項,張開口露出青冷撩牙咬上她的頸,吸取她的血,甜美的鮮血還帶著暖意,滑入他的心間,然而,她卻沒有反應。
她仍舊動也不動,彷彿已經失去靈魂,剩下軀殼。
「……珈樂?」他低喚著,當手再次碰到她時,只見她的身體開始出現劇烈震顫,他詫異地看著第一次出現的異狀,沒有停頓太久,隨即開啟空間連結。
當凌希抱著米珈樂瞬間出現在家中時,帝力斯只是微揚起濃肩,隨即將人接過手,擱置在二樓的房間裡。
望著躺在床上不斷抽顫、渾身冒冷汗的人兒,他尋思片刻後啟口問:「少游,你當初被同化時有這種狀況嗎?」
站在床的另一頭,李少游只看了米珈樂一眼便搖頭。「沒有,我沒有任何的異狀,只覺得像是睡了一覺,醒來時,男爵就在我面前。」
「男爵,你還記得少游睡了多久嗎?」帝力斯再問,想要找出有限的信息。
然而,他等了半晌都沒有等到回應,不禁看向坐在窗邊沙發上的主子。
凌希坐在離床最遠的距離,黑眸迷離地看著米珈樂,人還在現場,但意識似乎早已不見蹤影。
「男爵。」帝力斯低喝。
他動了下,深邃的瞳眸微移。「這麼大聲做什麼?」
「振作一點。」
「振作?」他突地勾唇。「我振作,她就會醒?」
「沒試過,誰又知道?」
凌希斂笑,眸色一凜。「當年我誤咬少游時,他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昏睡了一個小時,其餘曾經被我誤咬的人類,反應……全都和珈樂一樣。
所以,結果,他幾乎可以預見。
事實證明,他根本就沒有籌碼,他不就該擁有,只應該浸淫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忍受沒有極限的孤寂……要他怎麼振作?
心愛的人即將消失,就像他曾經誤咬過的人類一樣,再掙扎一段時間,就會化為血水。
更可怕的是,被吸血鬼咬死的人類沒有靈魂,無法轉世,他的心願……根本沒有實現的一天。
「但是,珈樂的狀況很特殊,我覺得也許會有轉圈的餘地。」帝力斯的話才剛說出口,就發現米珈樂不再抽搐了,臉色一變。
他先探向她的鼻息,觸上她的胸口確認心跳,凌希已來他身旁,撥開他的手,輕觸她的胸,閉上雙眼,聚精會神地尋找最後一絲心跳。
雖說他明知道結果,但當得到真正的結論時,那瞬間的震撼,依舊使他努力壓制的力量如極光般,在不著燈的房內進散瑰麗色彩。
他是這麼地愛她,愛到不擇手段,只為了將她逼到身邊,而最終的結果,卻是永遠失去她?
原來,瞬間相戀的奇跡,殉葬的是她的生命?
不公平!太不公平!
她這十年來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可以在他臂彎休憩,然而幸福卻只有一天,未免太諷刺人了!
「男爵門帝力斯趕緊扣住他的手,褐色眸子閃動起金色光痕。
他原是親王總管,會被指派到男爵的身邊,是因為男爵身上充滿難以控制的力量,而親王的血所製成的血戒加上他的咒術,可以強迫男爵沉睡,讓他忘卻任何造成他失控的主因,直到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時,他才會將他喚醒。
凌希直盯著已經沒有呼吸的米咖樂,看著她渾身滲出難以估計的水分,彷彿快要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