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來,三哥人前雖然仍是一貫的溫和淺笑,但是在他以為沒人注意時,那落寞悔恨自責的模樣,實在令人不忍。你說三哥心裡只有天下人,以前我也這麼認為;但是這一年來,我卻看見了不一樣的三哥。他現在跟裡心裡只有你,相信若是你叫他與你一同歸隱山林,他也會捨棄濟世的宏願。不信,你大可一試。」
東方海遙望著她依然淡漠的模樣,話鋒一轉,緊接著道:
「但是,話又說回來,若三哥真的選擇與你歸隱山林,放棄他生平最為看重的濟世宏願,不只是朝野的一大損失,那個令他選擇放棄的你,也配不上他。」
東方海遙最後的那句重話,終是令阮香吟抬起頭來,迎視她眸底的怒氣。
這個東方海遙的確有副好口才,但是還輪不到她來說教。
「話說完了嗎?那就換我來說吧。」淡然的水眸直視著她。「首先,我要說的是,我並非他的妻子,也請轉達你三哥,不要毀我清譽。還有,無論他選擇什麼都與我無關,只要他不要再來打擾我就好了。」
「你--」
聞言,東方海遙瞠目結舌,氣結地瞪著她。她說了這麼多話,她卻還是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三哥為什麼會喜歡上這種女人?!
「既然你話說完了,那我就告辭了。」
話音方落,淡瞥了眼她氣怒的模樣,衣袖微揚,旋身徑白離去。
直到她的身影走遠,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東方海遙並未回頭,仍兀自生著悶氣,忍不住對身後的人抱怨:
「三哥,你們不是早已有夫妻之實了嗎?說她是你的妻子,又怎麼會是毀她清譽?還有,我好話說盡,她仍是無動於衷,實在是令人生氣!拷問犯人都比說服她要來得容易。三哥,你真的只要她嗎?這個未來的三嫂實在是很難相處耶。」
想到貪玩熱心的大嫂,還有溫柔善良的二嫂,再看看這個冷傲難以親近的未來三嫂,她只覺得頭痛。
東方堂輕笑,疼愛地揉著她的頭,目光溫柔地望著阮香時離去的方向,柔聲道:
「是的,今生我只要她。這個三嫂再怎麼難以相處,你也得接受;還有,香吟並不難相處的,不信你問張振兩兄弟,是你用錯了方法,才會惹她不悅。」
他的香吟,或許性子冷傲瞥扭,但心地卻是溫暖良善的。
否則又怎會令岡陵城的百姓喜歡她、龍鳳樓裡的人對她牽掛?
他一直是懂她的。
所以明白,她心底的結,並不容易打開。
但是,不論要花上多久的時間,他都會努力的。
她別想擺脫他。
明月當空,萬籟俱寂。仲夏的夜裡,涼風輕拂,消褪了不少暑意。幽揚的笛音在夜裡迴盪,不僅不會令人覺得受到干擾,反倒讓人心神鬆懈,好夢正酣。
一曲奏罷,坐在樹幹上的嬌柔身影把玩著手中的碧玉笛,秀眉微蹙,微惱的水眸瞪了眼樹下負於仰望月空的修長身影。
「你到底打算跟我多久?」
在客棧時,她明明話己說盡,這男人卻厚著臉皮一路無視她的冷臉,緊跟在她身後,就這樣跟了她十工人。她投宿客棧,他尾隨而來,甚至在她一人獨自用膳時,也跟著她同桌用膳,完全無視她冰冷的態度,始終保持他一貫的溫和淺笑。這個男人幾時變得這般賴皮了?
「一輩子。」
東方堂俊臉含笑,黑眸溫柔地凝視著她氣惱的神情,暗自心喜隨著他日復一日的糾謹,她臉上冰冷的面其逐漸褪去,至少現在她會開始對他發怒,總勝過重逢時那令他心驚的漠然。
「你、你不去行醫濟世,跟著我做什麼?!」她咬牙怒瞪他。
她要返回樂山,歸隱山林,不問世事,這個東方堂卻老跟在她後頭,趕也趕不走,該不會也想跟她回樂山吧?
「我說過,失去你,那些對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她愈是想逃避他的感情,他愈是要逼她面對。既然他今生不能沒有她,那就只能跟著她了。
「別再說了,東方堂。事情既然發生了,就不可能改變,我們兩個已經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至少我就做不到。相信只要你願意,還有許多好姑娘在等著你。」
清雅的小臉一沉,警告地道。
不管東方海遙再怎麼勸說,她仍是無法釋懷一年前落海時,內心失望、心碎的打擊,每當午夜夢迴,總會在她夢中重演,那種痛太深刻鮮明瞭,她無法忘懷。
「你忘了我說過的話了嗎?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東方堂神色淒然,含著歉疚,望著她瞬間沉下的小臉,決定不管要花上多久時間,他一定要親手替她抹去她心底的那道傷痕,只因那是他欠她的。
「夠了!我叫你別再說了!」阮香吟低吼。
當初就是這一句話令她的心淪陷得那麼快,也令如今的她,每每回想,更加痛苦。
東方堂憐惜地注視著她激動的神情,不發一語,僅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她的心有多痛,他的心也跟著有多痛。
阮香吟惱怒地不願迎視他的目光,那會令她心軟,再一次淪陷;即使她在心底一再否認這個男人,但事實上,她仍是會不由自主地受到他的吸引。
可惡!
「既然你愛跟,那就隨你了。若是你小妹再來,對我說些深明大義的話,看我饒不饒你!」
話音方落,身子從樹幹上翩然落下,不再理會他,逕自走向不遠處的客棧。
「只要你願意接受你是我東方堂妻子這個身份,身為三嫂的你,小妹自是不敢再逾矩。」
東方堂知道她妥協了,溫和的臉上揚起一抹笑,繼續當個跟屁蟲,跟在她身後。
「我不是!我們並未拜堂成親,你別胡說!」
阮香吟腳步一頓,旋身面對他,氣惱地警告他。
這男人四處毀她清譽,她還沒找他算帳,現在竟敢當著她的面再提起這件事來。
東方堂輕笑,大掌愛憐地輕撫她細緻的臉頰,溫柔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