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曦存可不服了,小腳一跺。「你等一下。」
話畢,便往內室裡衝去,在海震還沒弄清楚她的意圖時,小小人兒已拎著一個瓶子跑了回來。
「這……這是我釀的酒,你喝喝看!」她自己雖也沒喝過,不過都是按照父親釀酒時的步驟做的,味道應該不會太差。
海震拔起瓶塞,一股淡香隨即飄了出來。這種甜甜的香味,確實挺吸引人的。不過他偷喝過幾次於掌櫃送來的五花釀,深知五花釀並不是這個味道,那麼於曦存自己釀的酒,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在她殷殷期盼的眼神下,海震拗不過她的堅持,拿起酒瓶灌了一口。
「噗──咳咳,你釀的這酒又苦又澀,根本就不能喝!」
「是嗎?」於曦存不相信,自個兒拿過瓶子,也嘗了一口。
只見她嬌美的臉蛋兒一皺,小嘴一癟,眼眶微微濕潤起來。
真、的、好、難、喝、啊!
從來沒和其他小孩兒相處過的海震,瞧她紅了眼眶,不由得慌了。「喂,你可別哭啊!?釀酒……多練習幾次就好了嘛!我練武的時候,傷了胳膊摔斷腿的,也都沒哭啊!」
於曦存被他這麼一說,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用手背往眼睛隨便一抹。「我才沒有哭。」
「沒哭就好。」海震鬆了一口氣,又有心思笑她了。「以後就叫你小酒蟲好了,連瓶酒都批評不得。」
「你才是大黑熊呢!」可惡!於曦存瞪了眼他因練功而曬得黝黑的皮膚,恨恨地跺了跺腳,「哼!我以後一定會釀出最好喝的酒,讓你不得不讚句好!」
「哈!你想要釀出能讓我說好喝的酒,再等個幾百年吧!」
第1章(2)
海震哈哈大笑,正想從她家後門揚長而去時,卻被她脆生生的聲音叫住。
「等一下。」於曦存繃著小臉,「你把人家曬的谷子弄亂了,要替人家整理好才能走。」
「我……」仔細回想,再看看地上的耙子,似乎真有這麼一回事。但海震何曾做過粗活?只得訕訕地道:「小酒蟲,你自己收拾不行嗎?」
這下於曦存的表情更難看了,眼睛又開始浮出水霧,彷彿隨時會潰堤一般。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我來收拾總行了吧!?」慘就慘在他怕她一哭,會驚動府內的人,這樣人人都知道他偷跑出來,還弄哭了隔壁的小女娃,回頭大概少不了父親的一頓鞭子。
他只好認命地拿起耙子,笨手笨腳的開始工作,心裡還不斷腹誹這個會將美酒釀成毒藥的小女孩。
兩小無猜的初見面,不知是結下了樑子,還是結下了緣份。
十二歲的於曦存,小美人的模樣兒已然成形,紅撲撲的臉頰上是標緻的五官,一雙眼兒骨碌骨碌很是靈活,看上去就是聰明伶俐,但滿腦子鬼主意的孩子。
而隔壁將軍府的海震,今年也十七歲了。由於他是獨子,當年知道隔壁有個愛釀酒的可愛女娃後,不時便翻牆過去找她玩,即使兩個人常玩著玩著就吵了起來,可感情還是異常的好,每每玩到忘記時間,最後常常是以逃課的海震被夫子拎回去做為結束。
不過隨著海震的年齡增長,父親對他的課業和操練慢慢加重,他能夠來找於曦存的時間也跟著變少了。偶爾於曦存替父親在後院裡忙和時,都會忍不住朝圍牆張望,想著他會不會下一刻就翻過牆來。
此刻正在曬桑葚的於曦存胡思亂想著,忽聞一陣衣袂之聲,她連忙往圍牆看去,果然,一身白色武袍的海震利落地翻牆過來,動作瀟灑不羈,更添雄健威武。
可是她見了卻很想笑,她總覺得,他是故意表現給她看的。
海震落地前做了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便昂然立在庭中等候讚美,於曦存卻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繼續曬桑葚,令他不禁氣結。
「小酒蟲,你沒看到我站在這裡嗎?」
「見著了,大黑熊。」她懶洋洋地回了一聲。
「那你沒看到我方纔的姿勢嗎?」他又翻了個身,急忙獻寶。「怎麼樣?我今兒個和府裡的武師學了一套新的身法,聽說能在應敵時來去無蹤,很有用的……我示範給你看!」
他口中的武師,是父親特地找來教他武功的高手,和一般市井武行裡請來宅邸裡當護院的庸手自然差別甚巨,所以海震的動作確實不凡,只不過於曦存就是看不慣他那驕傲的模樣,故意不理會。
「示範給我看?」她盯著他,突然賣了個乖朝他微微一笑。海震正待演示新武功時,卻被她喝住,「等等!你演一招,就得替我試喝一口我新釀的酒,怎麼樣?」
「你釀的酒?」海震險些怪叫出聲,「你知不知道,你釀的酒根本不是人喝的!我認識你那麼久,你每回要我喝,聞起來香的喝起來苦,看起來清的嘗起來酸,好不容易上回的黍稷酒看起來有點像酒了,喝了卻像清水一樣無味,而且那還是你釀到目前為止稱得上最好喝的呢!」
於曦存聽得有些窘,卻很不服輸,跺著腳嘟起小嘴囔道:「那你喝不喝嘛?人家這回是用果子釀的,釀了好幾個月,現在才敢讓你知道,保證味道不一樣,你就替人家試一試!要不然你回家練你的新武功,給看門的小黃狗看好了!」
「我府裡哪裡有看門的小黃狗……」海震嘴裡咕噥著,拗不過她只得妥協,「好吧,喝就喝!」
就當喝藥好了,橫豎她再怎麼釀,也不會難喝過府裡那些姨娘老是逼他喝的強身健體藥湯。
於曦存笑吟吟地放下手上的工作,到裡頭去搬酒,將海震一個人留在後院。由於她個兒小力氣不大,搬酒需要些時候,窮極無聊的海震等久了,便信手拿起她正在曬的桑葚,放進嘴裡,大嚼起來。
恰好他剛練完武渴得很,這桑葚又大又甜又多汁,多多少少能解他的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