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曦存看著他收回去的手,神情有些複雜,最後化為無事的一笑。
「你願意攬下,我當然沒話說。」畢竟這件事說起來,還不是為了向他告狀所引起的,甚至還惹到殺身之禍哩!思緒至此,她不由得皺眉。「對了,大黑熊,我還要在將軍府裡住多久?」
「自然是住到你沒有生命威脅為止。」海震覺得理所當然。
「可是……」她卻多有顧慮,而這顧慮可不是她自找麻煩,而是其來有自,只是她不便告訴他。「我畢竟是外來者,這樣長住在將軍府,未免……」
「我帶來的人,誰敢說話?」海震輕哼一聲,不以為意。
然而他說得豪氣萬千,那是因為他是將軍之子,大將軍又仍駐紮在外,他當然什麼顧忌都沒有。可是她,她可是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不方便……
「但我總有一天要走吧?」她無奈地瞪著他,「明月酒肆的重建,不是一天兩天,在這之前,我總要先找到安身之處,否則一天到晚賴在你們將軍府,成何體統?」
海震沉默了一下,有些語重心長地道:「小酒蟲,我老實告訴你,我在京裡也待不久了,所以眼下,將軍府對你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
「什麼意思?」於曦存眉頭微皺。
「我秘密送進宮的那兩個突厥人,什麼都招了,莫利可汗確實有再起兵的打算,而且他還暗中聯絡了其他的部落,打算趁我們大軍回防前,殺個措手不及。」他定定地望著她,「因此,我又要領兵出征了。」
「你又要走了……」於曦存歎了口氣,幽幽地低語,「這次又是幾年呢?我似乎又要無窮無盡的等待。」
海震聽明白了她的低語,一時無言,兩人之間那種迷離又難解的關係,再加上身份等重重阻礙,似乎早就脫離彼此所能掌控的範圍了。
甚至,連未來會是個什麼樣子,都沒有人敢肯定。
於曦存見他有些愁眉不展,便強打起笑打趣道:「你去便去了,而我留不留,則是我的問題。」
「即使我走了,京裡仍有危險……」海震皺起眉,聽出她想偷跑的意味。
「你都不在了,還管我那麼多?」她偏要和他唱反調,她可沒賣身契押在他那兒。「至於安全問題,說不定我找個王公貴族嫁了當小妾,不就沒問題了嗎?」
「不行!」海震激動的往桌面一拍,差點又毀了一張桌子。
「喂喂喂!這可不是明月酒肆,打壞要賠的!」瞧他緊張的,她有些得意。
他死死盯著她,卻是拿她沒法,只得一歎。「真不明白,將軍府到底哪裡不好,讓你住不下去?」
於曦存但笑不語。
海震拿起酒杯狠狠一灌,卻再次為了酒水的清淡無味皺起眉頭。這陣子真是走了霉運,什麼都不順利不說,連酒都這麼難喝。
不過,他會解決這個問題的。
第6章(1)
時序深秋,漸漸要入冬了,人們的衣裳變得厚重,樹上的葉子開始飄落,枝頭稀稀疏疏的,連風吹起來都有種無力感。
好幾天,海震都沒有來找於曦存,她也乖乖地待在將軍府的廂房裡,因為她知道他又要出征了,所以整個府裡都在為此忙碌著。
她的廂房被安排在府裡不起眼的一角,好處是與以前的明月酒肆只有一牆之隔,離海震的房間也不太遠;然而壞處便是眼下這種無人聞問的窘境。
她、好、餓、啊!
從她起床到現在,梳洗的水是自己打的,頭髮是自個兒梳的,連床鋪都是自己收拾,而且已經過了午時了,怎麼她這小廂房,連一個丫鬟都沒踏進來過?
於曦存有些哀怨地將芙頰靠在平放在桌面的手臂上,整個人就這麼無精打采地趴著,美目直盯著窗外的圍牆,心想著自己是否有可能學海震,手輕扶著牆,雙腳一躍,就可以翻出牆外找東西吃……
唉,還是作罷。別說她光翻這道牆可能就要花一個時辰,就算讓她翻了過去,要怎麼回府還是個難題不說,這種冷天,出門身上沒一件襖子,簡直就是自尋死路,何況她身上沒有半毛錢啊!
越想越難過,她都已經「饑寒起盜心」,考慮著要不要到廚房偷點東西來吃。
唉,住到這個地方,究竟是得罪誰呢……
想著想著,她的房門突然被人敲了兩下。她頓時眼睛一亮,用盡最後的力氣來到門前,將門一拉——
「是你啊!」本以為是送飯的丫頭,結果居然是海震,還空著雙手來,於曦存馬上無力地垂下雙肩,走回方才發呆的位子。「唉,我沒力氣了,閣下一切自便。」
「怎麼了?這麼沒精神?」他不解地望著她病懨懨的樣子。「你這裡冷了點,是生病了嗎?」
「你才病了。」她白了他一眼。「因為炭火熄了啊!」
「熄了再命人送燒好的炭過來就好,怎麼放著讓房間冷成這樣?」他搖搖頭,真不明白她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要是她開口叫就會有人送來,還需要這麼可憐兮兮的嗎?於曦存仍吊著眼看他,「這炭,只有在我入住將軍府的當天燃過,之後便是這個樣子了。」
「怎麼會這樣?」海震皺眉,有些不明白她在暗示什麼。
「你喝杯茶,就更明白了。」她指了指茶壺,不過倒是沒伸手替他倒。
海震納悶地為自己斟了杯茶,才剛入口,便毫不客氣地噴了出來。「這茶是冷……噢不,是冰的?為何還這般酸澀?」
「因為茶葉是兩天前的,至於茶水,很抱歉,我這兒只有冷水可以泡,這天氣冷,自然變成冰的。」她可不是受了委屈不講的人,何況這將軍府裡的人對她也沒多好,就讓他自己嘗嘗吧!
這下海震有些懂了,不禁板起臉來。「為什麼沒有人送熱茶來?」
「因為這裡已經一整天沒有人來了。」她苦笑了下。「還有冷水喝已經不錯了!這茶,我可是自個兒都不敢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