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沒人來?那你的膳食呢?」
「你說呢?昨天送膳的人只來過一次,」這代表她昨天只吃了一餐,如今的她直想揪著他的領口,逼他拿食物來!
「今天則是還沒見到人。」
海震頓時明白她為什麼看起來這麼虛弱了。連續幾頓沒吃,只有冷水可以喝,要換成他也受不了。
「混賬!一群該死的下人!」他拂袖而起,正想出門去喚個下人送來吃食,卻又突然頓了一下,坐回原處。
「小酒蟲,你去找人送食物來。」瞇起眼,他倒想看看這府裡的人是怎麼對她的,居然對他的命令陽奉陰違至此!「站在門口,隨便叫住一個路過的下人都行。」
於曦存明白他的用意,也不囉唆,現在只要有東西給她吃就好。於是她打起精神起身走到門前,等了一陣子,才看到一名婢女經過。
「哎,請等一等!可以幫我送些吃食來嗎?」
想不到婢女瞧見是她,一臉不耐地道:「午膳時間早就過了,沒有東西給你吃!」
於曦存捺著性子再說。「那總該有點心什麼的吧?」
「沒見到我在忙嗎?沒空替你送!」上頭的姨娘們早就交代下來,對這女人不需要太好,身為婢女的人難得囂張一回,自然奉行不悖。
誰教這女人和將軍走得太近,不過是個酒肆掌櫃的女兒,也妄想攀上將軍?
婢女不屑地想著,正想就這麼走過去,沒想到於曦存的背後幽幽地傳出一個聲音,還帶著難掩的怒氣。
「如果是我想吃呢?你也不送嗎?」語畢,海震立刻出現在於曦存身後。
那名婢女一聽到是海震的聲音,身子一僵,在他還沒現身之前,立刻腿軟跪了下來。
「將軍恕罪、將軍恕罪……丙兒馬上送吃食過來!」
那名喚丙兒的婢女,立刻叩首不止,讓於曦存看了都有些不忍。
「不是午膳時間過了?我看你挺忙的。」海震陰著一張臉道。原來於曦存在府裡過的都是這種生活,還是他硬要她留下的,這教他情何以堪?
「不,丙兒不敢!」瘦小的身軀抖得都快散開了。「是上面的交代……」
「滾!一刻鐘之內,立刻把食物送來!」海震也懶得和她囉唆,所謂上面的交代,他不用問都知道是誰,不就是父親那些爭權奪利、嫌貧愛富的小妾們!
丙兒走後,於曦存又回到老位子上,不過這回她想到的是等會兒就能吃東西,精神顯然好了許多,也有力氣和海震「爭取權利」。
「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想走了?這裡容不下我。」冰冷的茶、寒氣逼人的房間,加上有一餐沒一餐的,還被關在房裡不能亂走,她就算露宿野外都還自在些。
「你不必急於一時,我會立刻召集下人好好教訓一番,今天的事不會再發生。」海震仍覺得依他的權威,要壓下幾個丫頭不是問題,但她一走,肯定是天大的問題。「因我爹還在西南,府裡沒人管,才會讓個小丫鬟在這裡撒潑。」
可是她所受的虧待,並不只是罵幾個人就能解決的啊!於曦存差點沒翻白眼。
「你再過一陣子就要離京了吧?萬一你出征後呢?鞭長莫及,你又如何護得到我?」她知道將軍府複雜的情況,大將軍海揚威長期在外,海震也不太管府裡的事,府中事務、大小奴僕,幾乎都是幾個姨娘一手包辦。
除非他決定重新攬回當家的權力,但他出征在即,不可能有時間去管這些,若他離開後她還在,生活會變成怎樣,她想到就感覺一陣惡寒。「如果一定要躲,我寧可躲在自在一點的地方。在這將軍府裡,我就像只籠中鳥,連透口氣都費力。」
海震聞言不由得深思起來。朝廷雖然掌握了突厥的情報,但並非所有的突厥人全都抓到了,隱在暗處的奸細不知還有多少,若他離開,她少了將軍府的庇護,加上酒肆又毀了,她沒法兒攢錢生活,在京裡肯定待不下去。
而這些不都是他害的?
「你……一定要走?」
「一定要。」寄人籬下已經夠慘,慘的是,這籬下還有別人嫌她太擠。
「如果這一走,會很辛苦呢?」他心裡隱約有了想法。
「我不怕。」她偏頭一笑,笑得有些假。「我寧可吃苦,也不想受氣。」
說的是。海震心知她的硬脾氣,要她在將軍府裡低聲下氣,是萬萬做不到的,要換成他,不早掀了府邸。
此時,丙兒將東西送了進來,這勾人的香味,讓早就餓到腦袋空空的於曦存立刻大嚼起來。
「那麼,你能再撐幾天嗎?」海震見丙兒怯生生又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一副怕自己伺候不周的樣子,便揮手斥退她,繼續和於曦存說話。「幾天後,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可以,幾年我都等了,幾天算什麼。」她吃著丙兒拿來的食物,吃相說不上狼吞虎嚥,但稍欠秀氣就是了。
「我的要求也不多,像這樣的食物就可以了。」
海震定睛一看,哭笑不得。丙兒或許是被他嚇怕了,送來的居然是只有他或是大將軍能吃的上等鮑魚鮮味粥,而這餓壞了的女人,兀自吃得津津有味,搞不好連自己吃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每天吃著「像這樣的食物」還算要求不多?他俊臉不由得一陣抽搐。這女人,真敢開口啊!難怪丙兒見到她搶了就吃,表情會那麼古怪。
不過若吃的人是她,他倒也不吝惜就是了。
海震領著大軍出城門,威儀赫赫,圍觀的群眾只知道大軍又要北上打突厥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剛休戰沒多久又要打,但看到如此壯盛的軍容,也不禁與有榮焉,為之吶喊助威。
陣容安排得如此龐大,一方面是為了震懾突厥人,讓他們知道朝廷情報迅速,決斷明快,絕不與之妥協;另一方面,特地由海震領軍,也有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