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巧舌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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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事實上,於曦存已經快撐不下去了,完全是靠著一股意志力繼續前進。聽到海震停兵紮營的命令時,她差點沒當場垮下。

  抓起身上的水囊,她咕嚕嚕地喝了幾大口。太陽很大,大到她都快睜不開眼,但風卻很冷,即使她穿了軍中保暖的襖子,還是覺得寒風從衣服的縫隙裡鑽了進來,讓她不能控制地全身顫抖。

  下了馬,海震立時繃著一張臉,用眼神暗示她進到軍帳內,於曦存也不逞強,乖乖地跟了進去。

  一進帳,炭爐早已將帳內燒得暖烘烘,海震板著面孔叫她坐下,自個兒也坐在她的對面,瞅著她的臉,不發一語。

  原本嬌嫩細緻的皮膚,被這一路的風沙刮得乾燥蒼白,甚至還有細白色的刮痕;櫻紅色的唇變得乾裂,美目下有著深深的黑影,過往的神采消減大半,身子也清瘦不少。

  他痛恨自己讓她變成這個樣子,猶記得她在明月酒肆時張揚的美麗,曾幾何時變得如此憔悴,雖然換上了另一種楚楚可憐的韻致,但這不是他想看到的她。

  她是於曦存,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也從小漂亮到大,和他鬥嘴沒一次輸,全天下最不怕他的人,大概就是她了。如今因為他,她的家被燒燬,京城無她容身之處,又必須受旅途艱苦的煎熬,在在讓他自責、後悔。

  抓起她的玉手,他的眉頭皺得更深。原本只釀酒,潔白纖長、完美的一雙手,如今被馬韁磨出一個又一個的繭,還有不知道在哪裡被劃傷或凍傷的斑斑裂口。

  「你怎麼傷成這樣也不說?」海震兀自生氣,當然氣自己比較多。

  「我說了和不說有什麼差別嗎?」她反問他。

  「當然有……」有什麼差別?海震一時語窒,竟被她問倒了。

  他能為她做什麼?讓路途上的風小一點?讓馬別走得那麼顛?還是叫路邊的花草樹木別亂割她的身子?

  思緒至此,海震更是自厭,無計可施的他,也只能道:「今兒個我會通報大伙不必夜訓,你好好休息一下。」

  他話才說完,一個裝著燒好熱水的大木桶便抬了進來。幾名兵士看到於曦存和將軍單獨在帳內,沒說什麼便退了出去。

  雖然不是沒懷疑過將軍和他那名親兵有沒有什麼不乾不淨的關係,但基於對將軍的崇拜,大伙有些自欺欺人地想著,或許這名親兵並不是侍衛,只是扮成親兵的隨從,專門服侍將軍生活起居的,才會如此親近,連吃睡洗澡都在一起。

  這桶燒好的水,自然是為於曦存準備的。然而海震卻沒有出去的跡象,還在思索著她雙手的傷該怎麼洗法,這一怔,竟是動也不動,呆望著氤氳的蒸氣。

  瞧他發著怔,於曦存好氣又好笑,提醒道:「你要伺候我沐浴嗎?呆站在那兒做什麼?」

  「伺、伺候你沐浴?」海震怪叫起來,什麼把她雙手吊起來洗的光怪陸離想法馬上一掃而光,還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說得出這種話?」

  於曦存好整以暇地望著他,便是吃定這只有色無膽的熊不會對她怎樣,下巴昂得高高的,嬌俏到可惡。

  哼!一起睡了幾十天的軍帳,共處一室這麼久,他居然忍得住不對她出手,她不禁佩服起他的意志力,更想挑戰他的極限。

  「怎麼說不出?難道不是因為我手傷了,你想著要怎麼替我洗?」因為室內夠溫暖,她慢條斯理地脫下袍子,裡頭的男子戎裝因為沒有女性胸線,很是服貼,讓她穠纖合度的身材毫不吝嗇地展現出來。尤其她還故意伸了個懶腰,修長的曲線撩撥著海震的心,她幾乎可以看到他吞口水的樣子。

  這女人實在太可惡了,雖然故意曲解他的想法,卻猜得十分準確……海震抽搐著眼角看她這般作態,偏生又拿她沒轍。從軍這麼久,就只有和她共處一室這些日子最為痛苦。看得到吃不到,她又是如此美麗,讓他忍到都快爆炸了。

  他每天都幻想著要怎麼吃掉她,要怎麼讓剛強美麗的她在他身下婉轉承歡,要用什麼方式讓她嚶嚶求饒,可是幻想歸幻想,他還真沒膽子做,如今她居然還這麼囂張地想觸碰他的底限?

  是可忍孰不可忍,海震心思一轉,決定來個以子之矛、攻於之盾,看她要怎麼接招!

  他重重哼了一聲,挺起胸,擺出將軍的派頭。「誰想著要替你洗?別忘了我才是將軍,你如今是我的親兵,該是你服侍我沐浴才對!」

  於曦存一愣,真沒想到這隻大黑熊居然開竅了,敢用她的方法來對付她。不過她於曦存可不是省油的燈,對別人她或許沒辦法,但她是全世界最瞭解他的人,要扳倒他的威嚇只是舉手之勞。

  閃神祇有一瞬間,她立刻露出一個嫵媚的笑,靠向他身邊。「真的?你要我服侍你沐浴?」

  「喂,」海震往後微微一縮,警覺心大大提高。「你想幹什麼?」

  「服侍你沐浴啊!」她一手撫向他的胸前,就想替他除去外袍。見他一副尷尬彆扭的樣子,她笑得可開心了。「是不是要先脫衣服?」

  「不可理喻!」海震撥開她的手,想落荒而逃卻又得保持將軍威儀,只能僵硬地往外走,「你這女……你這親兵,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看著他走出帳外,於曦存摀住嘴,無聲地笑了起來,笑到都流眼淚了。

  鹹鹹的淚水沾到手上的傷口,那痛楚可是加倍的,太過放肆的笑,也讓她緊繃的臉泛疼。可是她不想讓他看到她的痛,她寧可讓他覺得她仍如在京裡一般的強悍、一般的談笑風生。

  他是個魯男子,無法面面俱到的照顧她,讓她不受到傷害。那便罷,就由她這個細心的小女子,掩蓋自己的傷口,自己療傷就好。

  他的目光該望向遠處,關心的該是國家河山、秣馬厲兵,即使不小心忽略了她的創痛,她也不會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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