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桶未來的水救不了此刻的一把烈火,又急又氣之下,她只好又找上田盈萱。
「嗄?可是我下午要去醫院實習。」
「那、那……可以拜託伯母幫忙嗎?」
「這……」田盈萱面露難色,解釋道:「我媽是很喜歡帶沛忻啦,可是她早上跟朋友出去了,也不知道哪時才會回來……」
「原來是這樣子。」蘇淇旻苦笑了一笑,想不出辦法,也找不到可以幫忙的人。「好吧,那我臨時跟診所請個假吧,管它的。」
「怕什麼!反正你是老闆的人,誰敢有意見?」田盈萱寒暄了她一句。
「去你的,講那什麼話!」
「喂喂,你女兒在旁邊,你去什麼的?」
「還不是你起的頭。」
兩個女人就這樣鬥嘴了幾句之後,田盈萱回自個兒家裡準備出門,蘇淇旻則是牽著沛忻下樓、步出公寓。
她打了通電話去診所。
果然不出所料,梅姐的口氣不太高興--不,是非常不高興。她念了淇旻幾句之後才掛上電話。
蘇淇旻歎了一口氣,將手機收回口袋之後,揚起笑容,看著身旁的女兒。
「下午想去哪裡玩啊?」
似乎是覺得和平常不太一樣,小沛忻怔怔地抬起頭望著媽咪,一臉迷惑。
「媽咪今天不用上班,可以帶你去玩。你想去哪裡?」
小沛忻先是樂得歡呼一聲,才道:「人家要坐摩天輪。」
摩天輪?
啊,是那一個摩天輪吧。
「你是說百貨公司上面那一個嗎?」
小沛忻猛點頭。
怪哉,這小傢伙怎麼會知道「百貨公司有摩天輪」這檔事?
「好吧。」幸好昨天領了薪水,付得起那貴到哭爹喊娘的摩天輪門票。「不過我們要先去吃午餐才可以去坐摩天輪,OK?」
「歐給!」小女孩口齒不清地OK了下。
「那走吧。」
蘇淇旻跨上摩托車,正等著女兒繫好安全帽的束帶時,「叭」的一聲,後頭的汽車鳴了一聲喇叭。
奇怪,她又沒擋到路,叭個屁!
她忍不住回頭瞪了一眼。
--銀色Lexus。
「你怎麼在這裡?」轉眼休旅車已經停在她左側,車窗降了下來,還真的是傅崇恩。
「這句該是我要問的吧?」
「哦,我正好到附近的房地產中介那兒去簽約,你呢?」
「我本來是帶小朋友來托朋友照顧,不過朋友沒空,所以……」
「咦?你不是一直都托給保母嗎?」
「保母臨時去喝喜酒了。」
「……啊?喝喜酒?臨時?」傅崇恩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所以啦,我今天請了假,剛才被梅姐念了幾句。」她揚揚眉,不小心吐了舌頭。
那可愛的模樣,一時之間讓傅崇恩幾乎快要忘了她已經是個媽。
「總之--」他下意識咳了兩聲。「先別光是在這裡聊,你們母女倆吃過飯了嗎?」
「還沒,正要去。」
「一起吃?」
「這樣好嗎?」
「哪裡不好嗎?」
「因為……」畢竟在別人眼中,他到底還是個有婦之夫。不過她沒說出口,總覺得是自己太介意。「好吧。先說喔,我付不起什麼高檔餐廳的飯錢。」
傅崇恩一笑,解除了中控鎖。
「我像是會讓員工埋單的人嗎?」同時,他將放在副駕駛座上的文件給扔到後座去,「先上車吧。」
第5章(1)
「所以你要賣房子?」
坐在日式料理餐廳裡,蘇淇旻喝了一口麥茶,隨口起了個話題。
「算是吧。」傅崇恩聳聳肩。
小沛忻則是在一旁安靜地玩濕紙巾。
「為什麼說『算是』?」
「那還只是個建案,還沒落成交屋。」
「原來。」她點了頭,又啜了一口茶。
「我前妻她以前喜歡投資房地產,」傅崇恩依稀歎了口氣。「所以離婚之後有很多不動產的價值要均分……很麻煩。」
「一定得賣掉才能均分嗎?不能你拿甲、她拿乙……這樣子來分?」
傅崇恩卻苦笑,那笑容有些無奈。
「我說過全都給她也不要緊,只要把我現在住的地方留給我就好。」
「那?」
「她拒絕了。」這回他嗤笑了一聲,然後聳聳肩,繼續道:「她是個律師,你知道的,什麼都要清清楚楚、乾乾淨淨。」
然後是一陣沉默。
「那個……」良久,蘇淇旻啟口:「你們為什麼要離婚?」
他們看起來根本是天作之合。
傅崇恩看了她一眼,看出了她的想法。「你也是那麼想的,對吧?覺得我們超速配,怎麼可能會離婚。」
「我--」沒料到他會一語道破。
蘇淇旻先是尷尬,索性乾脆認了:「是這樣子沒錯。你們很相配,離婚讓我有點意外。」
聽聞她的話,傅崇恩自嘲地笑了一笑,卻始終沒有回答。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你不想說的話……也沒關係。」
「不是這樣,」傅崇恩打斷她的揣測。「因為我還在思考該怎麼回答。我想不起來到底是怎麼開始的。」
「什麼意思?」
此時服務生端上菜,稍稍打斷了兩人的話題。
蘇淇旻替一旁的小沛忻取來筷子,稍微再擦拭一遍之後才遞給她。
傅崇恩笑問:「她會拿筷子了?」
「……不然她怎麼吃飯?」
「真好。」
傅崇恩的表情讓蘇淇旻錯愕--他竟為了會拿筷子而流露出羨慕的眼神。
「我一直到十四歲才會拿筷子。」邊說著,他也替自己拿來一雙筷子。「我很小就被扔去美國了,升國中時才回台灣,所以只會用刀子叉子那些。」
「嘖,你的煩惱未免也太奢侈了。」蘇淇旻故意酸了他一句。
這令傅崇恩想起了那段莫名其妙的日子。
如今想來,他父母真是有病--國小讓他在美國讀,國中叫他回台灣,高中了又把他踢去美國,等到升大學了再把他召回台灣,考研究所時又踢他去美國?
這不是有病是什麼?
「啊,我想起來了!」他擊掌。
「想起來?什麼想起來?」
「我想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吧。」傅崇恩無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繼續說道:「那一年我剛和她結婚,有一天我爸說要請我們夫妻倆吃飯,去了一間西餐廳,刀叉會擺滿你兩側的那種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