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兒兒對自己的口才一向很有信心,她巧言能辯,常將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不過遇上馮雲親後情況便不同了,他甚少有辯輸她的時候;該說是沒有。每當她無法說贏他時就開始耍賴,馮雲親總是讓著自己也不點破,只是用一雙溫柔的眼睛含笑的看著她,君子風度十足。
有如此的丈夫應該是天下女子衷心所願的,敖兒兒明白在這世上大概很難找到比馮雲親更出色的男人。只可惜她就是不想嫁人,她愛蝴蝶谷裡與世無爭的生活,加上她身子不好,從小她就發下誓言,這一輩子要在蝴蝶谷裡病死、老死。所以她不願意嫁給馮雲親只是對事不對人,不管新郎換成是誰,她的反應都是一樣的。
不過一般男人面對逃婚的未婚妻一定沒有他的好度量,仍是以禮相待,好言好語勸說,和顏悅色的面對她,只怕不是氣得立刻退婚,就是好好的教訓管教一頓了,馮雲親有不同於常人的雅量,這更是教敖兒兒欽佩的地方。
但也是因為馮雲親有這樣的氣度,所以她才退不成婚,讓她頭痛不已。不知她這樣算不算是「遇人不淑」了。
敖兒兒邊吃腦中思緒亂轉,不知不覺中她吃下了大半的烤雁肉。好飽啊,今晚她真是吃得太多了。她用手中擦乾淨嘴手後,便想回馬車了。
她看貝貝也吃飽了,於是喊道:「貝貝,陪我回馬車。」說著便要起身離開。
馮雲親立刻阻止她,「別回馬車了,馬車裡又小又悶,無法好好休息的。內室已經打掃過了,今晚你和貝貝就在內室裡過夜吧。」
「我說過我不要在這屋裡過夜的,我願意留在馬車裡,就能忍受馬車裡的悶熱,你不必擔心了我了。貝貝,扶我回馬車吧。」敖兒兒仍是堅決不肯留在木屋裡。
「兒兒,我不想和你再在這問題上爭執,大家都累了,眾人同在一處比較好照應,無法再顧及到馬車的安全,所以你要和大家一起留在木屋裡。露宿荒郊也是不得已的,你就委屈一夜吧。」馮雲親捺著性子勸道。
「我就是不願留在這裡,馬車停在門外,有什麼動靜以你的武功一定能發覺到的,你就讓我留在馬車裡好不好?」敖兒兒明白馮雲親對她的關心,但她就是不能。事實上若不是有馮雲親在身旁,她是連一步也不會踏入這間木屋的,他還要她到內室過夜,打死她,她也不會答應的。
「兒兒別任性了,我不能留你在馬車裡,你在內室很安全的,就忍耐一晚吧。貝貝,扶你家小姐到內室休息。」馮雲親很想同意敖兒兒的話,但一來為了安全,二來他必須讓她學著服從丈夫的命令,所以他不能答應。
貝貝不敢違抗馮雲親的命令,上前扶著敖兒兒,「小姐,你就別再堅持了,貝貝扶你到內室休息吧。」
敖兒兒猛地掙開貝貝的扶持,生氣的對馮雲親大叫道:「我說不要住在這破木屋就不要,你沒聽清楚嗎?大不了我一個人待在馬車裡,自己的生死安全就由我自己負責,不必你管。」她丟下話,邁著蓮步就要走出木屋。
馮雲親也冷下了臉,她實在是太不聽話了,非得好好教訓不可。
他伸手抓住敖兒兒的手,強行將她帶到內室,把她壓坐在鋪好的墊子上,「你就留在這裡,哪兒也不准去!」
這木屋的內室比外面還要破敗,處處是腐壞的痕跡,牆壁更像要傾倒似的,敖兒兒看得毛骨悚然。太像了,實在太像了,她不要留在這裡,不要!
「讓我走,放開我!」敖兒兒用力掙扎著,一甩開馮雲親的大手後,她好像逃命一樣急著逃開道裡。
馮雲親真被她的固執惹毛了,他一把扯住她,不太溫柔的將她丟回到墊子上,打算要好好的訓她一頓。
敖兒兒重重的倒臥在墊子上,她這一壓下去就聽到了「吱」的一聲,好像是老鼠的叫聲,然後就見到一個黑色毛茸茸的東西飛快爬過她的手臂、胸前,迅速鑽到牆壁上的破洞裡。
她想也不想,馬上扯開喉嚨尖聲大叫:「啊!老鼠!啊——」她用力的往後甩動被老鼠爬過的手,結果手重重的撞上身後的木牆,而她另一隻手則是拚命的拍著胸前衣裳,只想要盡可能的擦去那不潔的感覺;她嚇得是渾身亂顫,幾近崩潰邊緣。
馮雲親見這情形慌忙的抱住她,迭聲的安撫道:「老鼠走了,走了,沒有了,別怕,不要怕,別害怕。」
處於極度驚嚇中的敖兒兒如溺水之人捉到浮木般,緊緊地捉住馮雲親的衣襟,整個人躲在他懷中不住顫抖尖叫:「老鼠……老鼠……啊——」大聲驚喊數聲後,突然安靜下來,她已被嚇昏過去了。
噩夢,噩夢,她的夢魘又出現了!
※ ※ ※
月光從車窗照入馬車裡,照上馮雲親又疼又憐、又急又悔的臉。馬車的窗子和車門都打開,車內的雜物也清開了,剩餘的空間躺上兩個人剛好,馮雲親緊摟著敖兒兒躺在馬車上,焦心的等著她醒來。
看著敖兒兒驚悸猶存的臉蛋,貝貝的話再一次的在他耳旁響起。
「小姐什麼都不怕就只怕老鼠,而且是怕到心驚膽戰,聽到老鼠兩個字就會嚇得發抖,更何況還讓老鼠爬過身子,小姐怎麼可能不昏倒呢?
「在小姐八歲那年,有回小姐獨自一人跑到蝴蝶谷一處廢棄的木屋裡玩耍,沒想到小姐打開門走進去後卻被反鎖在屋裡。木屋因年久失修又腐敗,所以聚集了許多老鼠,老鼠們鑽來鑽去,甚至還爬上小姐的腳,小姐嚇壞了想開門出去,但門就是怎麼都打不開,小姐只好大聲求救。因為那間木屋本就是人煙罕至的地方,並沒有人聽到小姐的呼叫聲,直到僕人發現小姐不見了,大家才慌張地分頭去尋找,半天之後才找到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