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紅妝俊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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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他無意去評判他人野心,只因自私人人都有的。

  日陽也不例外。

  可她只是盼著與相愛之人雙宿雙飛,如此美事,又怎麼會變成一種奢求?說好為主子辦完一件事便來接了她的那人,從此鄉村野外,平淡一生的約定,又為何一去無返,非得讓她盼到來生?

  太多端測,太多疑問,太多悔恨,江蘭舟瞅著眼前屍身,除了一股痛意,他得不到任何答案。

  惠堂裡,大人一身淡色長衫被窗外暖陽染得暖烘烘,側臉與眉間卻是一片冰霜冷然。

  陶知行立於門外,遠遠眺望。

  屍架上的人兒名喚日陽,聽小僕們的議論,是大人在碧落閣中的紅粉知己,昨夜慘遭毒手。

  有多慘?陶知行沒到過案發之地,也還未驗過屍首,因而無從得知,只能從眾人交談時的驚恐表情猜著。

  此時賈立在外還未歸來,魏師爺方才匆促提了提情況,又被喚去忙其它事,衙裡上下忙得不可開交,城中也鬧得沸沸揚揚……

  唯一靜默之處,竟是在惠堂裡。

  大人回府後吩咐了事項,接著來到日陽姑娘身邊陪著;一動不動,僅僅陪著。

  明日才開堂審案,陶知行卻仍不禁來到惠堂……然而見到了眼前景象,心中複雜。

  難以言喻的複雜。

  以她對大人的粗淺理解,回府後立刻驗屍升堂方合理,但他沉默不說話,摒退了左右……是求片刻獨處吧?

  沒有激動咆哮,沒有慌亂,亦沒有眼淚,他的情緒收在風平浪靜的表情下;就連眼見心愛之人遇害,也能冷靜相對嗎?

  她想問,但該怎麼問,又是否真該問出口?

  相處慣了的是死屍,所以她也只習慣由細處獨自尋找答案;什麼當問,什麼不當問,什麼時候能問,什麼時候不能問,成了難題。

  映在眼底的是大人蒼白的側臉,陶知行只能在遠處,將所有問題埋回心底。

  第8章(1)

  天邊才剛泛起魚肚白,眾人已聚於惠堂中。

  魏鷹語一夜未闔眼,是為整理畫押過的供詞;賈立整晚沒睡,是因自請城門把關。

  看著那兩人昏昏欲睡的模樣,陶知行想起自己亦是首次失眠。大人望著日陽姑娘的側臉在腦中揮之不去;而第一次,她盼人能死而復生,如此一來……

  思及此,她側側頭。盼日陽姑娘未死,能與她相識?便能明白做為大人的紅粉知己的,是個怎麼樣的人?這念頭起因為何,陶知行低頭看向手裡的驗屍器具,一時有些疑惑。

  堂上江蘭舟正座,黑眸掃過眾人,最終仍是停在日陽身上。他本就睡得少,縱使整夜在惠堂中守夜,臉色蒼白了些,粗經過一夜思量,心情平復些許;只是也不禁想著,自己能為日陽做到何種程度?

  能為她緝兇?能為她申冤?層層關卡,官官相護,若他死咬不放,勢必要與陳大人正面衝突,最終,他能握有幾分勝算?

  視線游移,不意停在了陶知行輕擰的眉,江蘭舟閉了閉眼,令道:

  「開始吧。」

  冷靜想來,昨日抬了屍體回來就該相驗,以免夜長夢多。是他心思太過紊亂,才沒想到這一層。

  而依照律例,驗女屍當摒退所有人,由坐婆相驗後再行報備,等同完全憑據坐婆一句話,便能左右案情;唯一例外,便是主審官認定死因無疑,即可撤去衙役,單驗一處致命傷口,無需檢驗全屍,也算給死者留下清白。

  江蘭舟不想將日陽交給旁人,他只信陶知行。

  因此,就算有一刻懷疑日陽身上有它傷,就算他一向堅信謹慎為上,也不願陶知行以外的仵作相驗。

  堂中,陶知行與他對望了一陣,才行至屍體前,攤開了器具。

  屍身沾粘乾涸的血漬,她用上了六、七桶清水沖洗,洗出一張嬌媚雪白的臉龐,若然帶笑,想必是極為嫵媚勾人的。陶知行順開了粘在她臉頸肩的發,輕輕拉開紅衣前襟,露出觸目驚心的傷口。

  喉間佈滿尖物穿透的傷,起碼有一處穿透,兩處刺得極深,想必死前遭受極大的痛楚,拖了許久才斷氣……陶知行沒有回頭,但猜想堂上大人看著,心中肯定不好受。

  深吸了口氣,她度量起傷口寬深,初步判斷為圓錐長形尖物,筆桿的粗細,近距來回刺入;或因死者掙扎,或因刺中頸骨而不停抽出再刺,才會將她傷得血肉模糊。陶知行細細看過傷口,分明以往驗過比這更慘不忍睹的傷,卻從未如此刻一般感到胸中窒悶。

  驗過了頸部的致命傷,她淨手,終是回過身。

  陶知行抬頭才發覺,大人的表情還是沒有太多變化,不知是怕人看穿他的脆弱,還是他辦案一向如此冷靜視物?還是活人就是如此,真正的心思永遠只能收起?

  身邊賈立端來紙筆,陶知行將思緒壓下,隨之來到矮桌前,準備錄屍帳。才提筆,惠堂外喧嘩聲忽起,眾人朝外看去。

  「江大人別來無恙。」,

  領在前入內的是齊玉縣的黃大人。這些日子跟吳、李兩位大人走得較近,一陣子不見,黃大人似乎又福態不少。此刻他抖著肥肉跨過了門檻,手中握有一封書信。

  江蘭舟眉間微凝,起身道:「有失遠迎了,黃大人。只是江某有案纏身,不便招呼,不如讓魏師爺花廳奉茶稍候,晚些江某再向黃大人陪禮。」

  「不必。」黃大人掃了眼簡陋的惠堂上下,看見屍身時眼露嫌惡,隨即轉開頭,道:「今日本官前來是帶了州牧大人之令,需得將此屍帶回。」

  江蘭舟看著他。

  黃大人見他沉默,臉上橫肉一歪,似笑非笑地解釋道:「是這樣的,江大人。敝縣這些年來表面平和,實則這兩年接連發生幾個有所關連的案件,賊人在逃,弄得齊玉十分不安寧。」

  若是如吳、李兩位大人一般欲與他討論案情,斷不會這麼巧合,選在此時來訪。江蘭舟看向他手中的信,問著:「貴縣發生的是什麼樣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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