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紅妝俊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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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頁

 

  此刻,他求的是她的無懼。

  江蘭舟緩緩鬆開她的手,說道:「在漱石軒,我見你喜愛這玉梳,雖是有瑕,但我以為瑕不掩瑜;如同你見到它的美,有別於其它,此梳美在獨一無二。所謂好或者不好、理當自傲或自卑、身份地位高低,差別從何而來?不過是各人心中吧。」

  陶知行沒有反駁。他說得有理,可……事實是,人總將此差別加諸他人身上,加以評判。就算她能不在意他們之間的身份之別,試問,上京之後,都堂之上,他該如何自處?

  「知行,」見她低頭不語,江蘭舟輕喚了她的名,道:「你我相識不久,可我自覺對你認識得已夠深;我以為只要是你認定之事,便不會在意外界怎麼看。是我想錯了嗎?」

  能面對外頭的打量眼光、鄙夷視線,是因她知道轉過身後,家中有穩重的大哥、寵她護她的三哥。陶知行悄悄握了握手中漸暖的玉梳,若她收下,站到了他身邊,誰又能保證這一刻的相知相惜不會有改變的一天?

  大人不也曾將她的心意推到門外,防她防得密實?眼下回心轉意,哪天又會有了旁的想法……將來總是未知的,如同一年前她也沒想過會來到福平,會遇見大人;然這相遇不是壞事,與他一同面對變數,或許……

  或許也不是壞事吧?

  可……她就是膽小,她就是縮頭烏龜,她就是信不過朝三暮四的活人,她最不願就是見到他的為難,起因是自己。略略的賭氣,她脫口問著:「小的不在意,可小的又怎知大人真能一生不在意?」

  那話語中的一點倔,江蘭舟聽得清楚。她肯鬆口,已是夠好。

  他不是沒有掙扎過,不是沒有努力要將她完好地送回日江去,以履行與老友的約定;他曾抱著這樣的想法將她留在齊玉邊界的驛站,卻只將她捲入更多是非之中。

  帶她上京,絕非易事,然而她已成了自己最大的弱點,如何能不放在身邊看著護著?過往有過的憾事,他不想重蹈覆轍。

  可惜,他只擅長堂上訊問,用盡心計,套出真相;他不擅長哄人。她曾對自己表露過了心事,現今該怎麼得她信任,該怎麼把話說得動人,才能留住她……他不知道。

  眉心皺著,許久,江蘭舟說道:「我是否能不在意……就如你說過的吧,在一個人身上留下傷痕的凶器是什麼、推斷精準與否,不是口上說了算的,當花心思去研究、去引證。我的心,你不用雙眼去看去感受,光是猜測,妄下評判,如何能算數?」

  那語氣,像被判了冤獄。可他說的一死一生,兩者怎能混為一談?

  死者不會變,她只需依著擺在眼前的線索一步步回推死因;活人永遠在變……若她估錯了呢?後果又是誰來擔?

  然而陶知行明白了他想說的。她能不顧一切挖掘、推斷過去的事,面對未來,她卻在原地等待……不曾覺得這有什麼不對,是因沒有遇見過一人、一事,引起心底的盼望與期待。

  原來,他真將自己看穿了……咬著唇,陶知行怯怯回應他專注的眼。

  她不愛猜測,不愛心中迷惑之事就這麼懸著;路途上,蒼茫白雪中的回眸,包含了太多的猶豫與不捨,只是她不敢承認,她故作瀟灑。

  她在動搖,江蘭舟看得清楚,於是他道:「你能花上整整一日,在爛泥中找尋不知道根本存不存在的幾尾帳鉤,也能花上數月與我琢磨過往案帳,我相信你亦是不在乎花上數年去研究、去發掘更多檢驗之事。那麼,你何不花些時候在我身上?」

  陶知行不同於一般女子,不會可惜青春年華如何消磨;在她的想法裡,時光不會虛耗,她尋的是一種確信。

  而那確信,可能要兩人走到盡頭才能得到。

  承諾未來,太過飄渺;他能保證的,只有一事。轉轉眼,他試著扯開話題道:「知行,你可知,刑部所收的案帳要比大理寺多上許多,我奉錢大人之命校對、編寫法典,自當時常閱帳,也將時常進出刑部惠堂……」

  靜靜聽到這裡,陶知行眨眨眼,從那雙眼中不自覺流露出光彩。

  與那光彩相比,彷彿早先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左耳進右耳出,無法被打動……這餌能釣到魚,他早知道的。江蘭舟失笑兼苦笑,對她伸出了手。「隨我上京吧。」

  陶知行低頭看著他向自己伸出的手,那溫曖,她感受過;置於身側的手動了動,還是舉旗不定。

  「來不及同你說,可事情始末,我已與知方說了。如今得的,是他的默許。」公堂散發,她與他都欠老友一個交代。此話一出,她有些驚詫。

  江蘭舟苦笑依然;在老友面前,他言而無信、他小人卑鄙。「或者,你

  現在回你大哥那,待春天雪融,我回京中再差八人大轎抬你上京?」

  陶知行有多敬重這大哥,他自是明白;可他也有私心,一趟日江,會否讓她退縮,他極不願去賭。然而更加不願的,是強留住了她的人,她的心卻惦掛其它。

  陶知行蹙起眉。大人已向大哥解釋了一切……她該想到的。

  若不是大哥早知道這頭發生的事,遲遲未收到她的平安信,早讓三哥來找她了……

  這讓人不禁去猜,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大人還做了些什麼?

  「不了。」終於,陶知行搖搖頭說道:「路途遙遠,很折騰,不如同行吧。可若路上累了倦了,大人的肩背還能借來休息嗎?」

  聽懂了她話中意思,江蘭舟溫溫笑應:「自是可以。」

  冰天雪地中,陶知行兩頰微熱,悄悄地瞄了他一眼,而他唇畔勾笑。

  一手握緊了那玉梳,另一手,交到了他手中。

  江蘭舟緊緊握住了,然後,一把將她拉上了車。

  第12章(1)

  「你聽說過嗎?」胖官員問著。

  「你見過嗎?」瘦官員人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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