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個安心之所。應乃傑在手機那頭說。「我人已經在機場。到台北我再跟你聯絡。」
第10章(1)
現在該怎麼辦?乃雛站在水花下,怔怔地瞪著米色的磁磚發呆。
她維持這個動作已經好幾分鐘,雖然灑下的熱水很燙,但她身體仍舊不住打顫從心底泛起的寒意,怎樣也驅散不了。
腦中無數聲音交雜,一個在她耳邊喃喃提醒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只要自己開心就好;另一個聲音反駁,質問她怎可以如此自私。
捨棄掉一切交換來的幸福,她真能覺得安心?但是,要她屈折意志接受爺爺的安排,她會更不快樂。
還有明之——就算她願意委屈自己,也不該讓他傷心。
背叛他人,或者是背叛自己——她額貼牆上呻 吟,不管是哪個選擇,她都不喜歡。但是她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不想教外頭的明之擔心,她只能藉著水聲哭泣,但待的時間太久了,久到他忍不住過來關心。
「乃雛,出個聲音,你進去好久了,沒事吧?」
「我要出去了。」
她趕忙關掉水龍頭擦去眼淚,浴室鏡子映出她狼狽哭腫的雙眼,以他心眼之細,一看就知道她在裡頭於麼。換好剛買來的居家服,她抓來大浴巾從頭蓋住,能遮多少算多少,唉。
她一踏出浴室,馬上被扭過身來細看。
「你哭了。」「沒事啦。」
她匆匆走避,背著他擦著濕漉漉的頭髮。
「我說過,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逞強。」
他拉著她坐到床沿,從櫃子裡翻出吹風機,輕輕撩著她頭髮。
房裡吹風機嗡聲迴盪。「你哥明天會回來,聽他口氣,應該會站在我們這邊。」
「喔。」
「你不開心?」他側頭看她。「沒有啊。」
她硬擠出笑容。
她只是在懷疑,在爺爺面前,哥哥會有多少發揮餘地。
爺爺下了最後通牒,期限在明早八點,現從美國搭機回來,少說也要十二個小時,根本來不及。她很瞭解爺爺個性,明早八點過一秒不見她蹤影,一定立刻打電話封鎖「My Favorite Garden」的業務。
還有明之的阿姨、還有姊姊跟洪恰……明之有心,她曉得,但他一個人能抵抗多久?何況哥哥會不會幫忙、有沒有能力幫上忙,還是未定之數。要是苗頭不對,哥哥極有可能撒手不管。
她想,自己得先做好最壞的打算。
「你怎麼了?」
他關上吹風機蹲到她面前。「你這樣子讓我好擔心。」
「我只是累了,今天發生好多事,又哭了好久。」
「那你先休息,我去洗個澡,再回來陪你。」
她側轉身目送他進浴室,一待浴室門關上,她眼淚再度滑下。
最壞的打算,就是回去爺爺身邊,至少在哥哥表態前,她得先回家當幾個小時人質。不過依現在情勢,很可能她回去之後,就再也找不到機會離開了,直到嫁給李格郎。
她噁心欲吐。
這個可能性太恐怖了,光想像她就受不了。
但是若有必要,她會逼自已去做。
因為她愛明之,也珍惜「My Favorite Garden」裡邊的同事,還有姊姊跟洪恰,她有義務保護他們。
她深吸口氣,掀開棉被赤腳來到浴室門前。
「明之。」
裡邊水聲暫歇,他問道:「怎麼了?」
「我想看你。」
「再等一下,我還沒洗完澡。」
「我現在就想看你。」
浴室裡傳來歎息。
「等我一秒鐘。」
他把身上最後一點泡沫沖淨,再套上浴袍,打開浴室門。
她突然向前撲抱住他,扯開他浴衣繫帶。
「嘿。」
顧不得把擦臉毛巾掛好,他一手扯回繫帶一手抱住她。「怎麼了?你真的怪怪的……」
「我要跟你做愛。」
她抓住浴衣前襟,仰頭親吻他嘴。「不准你拒絕我——」
「等等等等……」
他不得不攔阻她。「跟你做愛,我非常樂意,但是也用不著這麼急。」
不急,她怕以後就沒機會了。她不顧一切往他身上靠去,迫於無奈,他只好把她抱到床上。
他光一隻手就把她掙扎不休的兩手箝住,居高凝視著她。「你一定有事瞞我,不然不會有這麼奇怪的反應。」
她嘟嘴瞪他。「想跟你做愛哪需要理由。」
「太急了。」
他審視她的臉,剛才大哭過的痕跡還殘留在她臉上,怎麼可能轉眼就變得慾火高燃,又不是吃了春藥。
唯一可能,就是她做了什麼決定,然後突然發現兩人相處時間不夠了。「你是不是決定犧牲你自己?」
他不愧是最瞭解她的人,一猜就中,但她怎麼可能承認。「你不是說過不管我跟你要求什麼,你都會答應,現在我真說了,你又婆婆媽媽。」「因為你有事瞞我。」
他知道光用言語試探,她不可能說實話。要比倔強,她比他還強上好幾倍,只好逼逼她了。「還是我該往自己臉上貼金,想你是因為太愛我、太喜歡我,才會有這麼突兀的表現?」
「我的確是太愛你、太喜歡你了。」喜歡到不忍心讓他為難,讓他承受一點委屈。
任何男人聽到這種話,心都會不自覺融化——尤其正對他說的,還是自個兒最心愛的女人。
「我也愛你。」現在不是理智運轉的時候,他傾身吻上她唇,剛刷過牙的唇瓣帶著點薄荷的清涼。他舌滑入她嘴,性感地磨蹭她舌尖,啜吻。
「明之……」
她手腕在他掌下掙動,渴望碰觸他結實的身軀。「我不放,除非你先告訴我,你做了什麼決定。」
「我沒有……」
一定有!他敢拿全部身家擔保,哭腫的眼睛與通紅的鼻子就是證據。開朗熱情的她並不常掉眼淚,除非真遇上什麼難以解決的困難,或受了說不出口的委屈。
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磨。
「明之……」
她挺腰呻 吟。
「依我對你的瞭解,」他邊吮啜邊低哺。
「你應該不至於做出犧牲自己,只求保全他人的決定……」她身子微微一蜃。驚顫極小,但他仍感覺到了。